第二十二章、飞燕飞狐 (第2/3页)
声……懒鬼试图掉头去看,可是狐白衣的样子让他挪不开眼睛——笑容凝固在秘魔脸上,仿佛三月天遭遇了寒潮,整个世界都冻结了,百花春草永远凝固在冰层之下。
“哥哥你忘了吗?”狐白衣忽然轻声说道,“你已经杀过我了!”
吕品大吃一惊,骇然看向狐青衣,狐王脸色阴沉,眼里光亮熄灭,只余下一团痛苦的死灰。
“怎么不说话?”秘魔的眼里闪烁血光,“你真的忘了吗?”
“对,”狐青衣吸一口气,“我忘了。”
狐白衣看他片刻,忽又换了一张笑脸,挥手说道:“忘了也好,我们说点儿别的!”
“什么?”
“为什么狐神后裔越来越少?”
问题来得突兀,狐王打量魔徒一眼:“我们喜欢独处、厌恶生育,生下的后代也容易夭折……”
“为什么会这样?”
“天性!”
“不对,”狐白衣冷冷说道,“繁衍后代才是万物的天性。”
吕品暗暗点头,他不齿秘魔的所为,可也不能不承认他言之有理。
“你说什么原因?”狐青衣似乎来了兴趣。
“诅咒,”狐白衣收起笑容,“道者诅咒我们,扼杀我们的天性,狐神后裔将要灭绝,犹如光阴一去不回。”
狐王沉默一下,问道:“谁说的?” 秘魔虔诚地说:“大魔师!”
“天宗我?”狐青衣嗤之以鼻,“他的话也能信?”
“他曾是最伟大的道者,比起任何人都要接近斗廷的核心。”
“他在蛊惑你、利用你、他……”
“他也救了我,”狐白衣声音上扬,“没有他,我早死了。”狐王微微一窒,苦涩地说:“他救你,也是为了利用你。”
“我是狐神后裔,我有利用的价值,”狐白衣伸出手指,捋了捋柔顺的银发,“我们寿命悠久、神通广大,如果无限繁衍,很快就能统治这个世界。这才是我们的天性,也是道者诅咒我们的原因。”
“这是你的臆想,”狐青衣皱了皱眉,“没有诅咒能限制狐神。”
“是啊!”狐白衣欣然赞同,“二姐就找到了诅咒的漏洞,”
“二姐”就是狐红衣,吕品听他提到母亲,心跳砰然加快。狐青衣扫他一眼,看向秘魔:“你在说什么?”
“道者可以诅咒我们,却不能诅咒自己,”狐白衣漫不经意地说,“找一个道者,跟他(她)生下后代,我们就能摆脱诅咒,重新繁衍昌盛。”
“繁衍不等于昌盛,”狐王不以为然,“强极必辱,本是天道。这世上的强者从来不多,天道者也没有超过五个。狐神大肆繁衍,只会破坏世界的均势,招来不必要的战争……”
“你在转移话题,”秘魔尖刻地指出,“你该问问自己,二姐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杀了那个糟老头子?笑话!他算什么东西?那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跟道者生下了后代,破解了道者的诅咒。”
这一番话震得吕品浑身哆嗦,他转眼望去,狐青衣脸色发青,活是下雨天的石像。懒鬼深感不安,藏在心底的疑问悄然泛起,他曾经查过法律条文,理论上说,斗廷拥有特赦的权力,狐红衣身份特殊,得到特赦不是难事。可是斗廷执意判处死刑,并且立刻执行,比起道妖之间的和平,他们更加在意普通道者的死活,说起来公正无私,事实上却很可疑。
秘魔的话听来荒诞,却能完美地解释狐红衣的死因。如果诅咒真的存在,那么消灭了狐神后裔,所有的道者都能从中受益。如果说皇师利和斗廷是杀害狐红衣的主谋,那么其他的道者也是帮凶,他们的手上都沾染了狐红衣的鲜血……吕品想到这儿,怒从心起,冲着狐青衣大吼:“舅舅,我妈她……”
狐青衣伸出食指,示意男孩噤声,他直视秘魔,徐徐开口:“他们谋害了红衣,为什么不杀掉吕品?如你所说,他才是狐神的未来,破解诅咒的关键。”
如同凉水浇头,懒鬼的思绪冷静下来。对呀,如果狐红衣死于道者的阴谋,作为破解诅咒的结果,吕品更不应该活在世上。
“这个嘛……”秘魔眼神飘忽,“他太懒了,不值得杀。”
“哦?”狐王冷笑,“这也是天宗我说的?”
“不,”秘魔翻个白眼,“我猜的。”
“我看是你编的,”狐青衣顿了顿,“你说谎的本领退步了。”
“是吗?”秘魔盯着兄长,忽然流露笑意,“我认为我的猜想非常完美。”
“猜想?”吕品望着魔徒背脊发凉。狐白衣舌灿莲花、翻云覆雨,自己一念之差,几乎信了他的鬼话,堕入仇恨深渊。
“我不相信猜想,我只相信事实。”狐王说道。
“事实上你是个懦夫,不敢给二姐报仇,口口声声都是可笑的和平。”
“和平并不可笑,”狐王有些怅然,“妖族和道者开战,世界将会走向毁灭。”狐白衣嗤了一声,说道:“危言耸听。”
“这才是事实,”狐青衣沉声说道,“道妖相争,魔道得利,如果万象归一,毁灭的不仅是道者。”
“那不是毁灭,”秘魔眯起双眼,“我们抛弃了自我,赢得了整个世界。”
“不,”狐王目光苍凉,“你抛弃了整个世界,得到的只是一个谎言。”
“没关系,”狐白衣笑笑,“反正你都抛弃我了。” 狐青衣愣了一下,望着他脸色发白,秘魔冷笑:“怎么?没话说了?”
狐青衣默不作声,狐白衣哼了一声,扬声说道:“那么我来说!当年十六个虎探把我堵在了阴魔沼泽,我玩弄他们,虐杀他们,最后只剩一个虎探,我琢磨着怎么把他玩死,结果你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杀了那个虎探。我当时真傻,以为你跟我是一边,心里高兴极了,想要拥抱我唯一的兄长,结果……”秘魔眯起双眼,寒光暴涨,狐青衣别过头,避开他的眼神。
“说呀,”狐白衣咯咯尖笑,“结果怎样?”
“我做了该做的事。”狐青衣涩声回答。
“你做的就是偷袭?”狐白衣狠狠毒毒地说了下去,“你一声不吭,撕裂我的胸膛,打断了我的脊柱。我躺在地上,看得见自己的心脏,那东西忽张忽缩,疯狂跳动,你之所以没有捏碎它,只因为你想要说一些蠢话,”秘魔的脸庞微微抽搐,眼里涌出刻骨的恨意,“你说你很难过,可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你不能让道妖之间发生战争,所以你得杀了我,给斗廷一个交代。你还说,无论我是死是活,我永远都是你的弟弟,你亲手杀死我,比起自杀还要难过……呵,太可笑了,我看着自己的心脏,听着人世间最恶毒的谎言,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从我最敬爱的哥哥口中说出来的。”
“当年你发了疯,”狐王轻声说道,“你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
“他们都该死,”秘魔尖声怪叫,“道者都该死!”狐青衣沉默一下,幽幽说道:“其实我也很后悔!”
“后悔?”秘魔怔忡一下,“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捏碎你的心脏,”狐王目光变冷,“你说得对,我的蠢话太多了,给了天宗我救你的机会。”
“真绝情呢,哥哥,”狐白衣笑了笑,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我就不一样,我会很小心、很温柔地把你的心脏摘下来,放在水晶雕琢的瓶子里,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我会把它带在身边,永永远远也不分开。”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狐青衣回头盯着外甥,“你怎么样?”
“好多了,您……”懒鬼无数疑问涌到嘴边,狐青衣却摆手说道:“别出声,好好看着。”
吕品的伤口好了九成,暗红的疤痕纵横交错,每一条都骇目惊心,他能活到现在,全靠非凡的运气。两个长辈的交谈让他大受震动:狐白衣诡谲多诈,当然不可深信,可是狐神的衰落却是不争的事实;狐青衣暗算弟弟,不够光明磊落,怪不得秘魔耿耿于怀。至于狐青衣一心维护的和平,吕品很是不以为然,道者和妖怪的冲突从来没有停止过,仿佛死寂火山下的熔岩,蠢蠢欲动,总有一天会冲破岩层……
“噢!”低吼声传来,吕品浑身激灵,凝目望去,两大狐神显露法相,青狐与白狐撞在了一起,战斗的方式让人大开眼界。它们的形态极速变化,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乃至于通身的毛发,真如课本上所说,“八万四千根毛羽根根能变”,变到激烈时分,双双失去轮廓,如同跳动的火、流动的水,熔化的金属、缥缈的浓烟……
尾巴忽集忽分,更是穷形尽相:忽而变成羽翼,带着躯干展翅高飞;忽而变成刀枪,咻咻咻撕裂虚空,留下肉眼无法捕捉的光痕;尾巴间相互交击,却无一丝声响,因为变硬为软,毒蛇似的狂钻乱突;就连毛发也变成了武器、离开身体,一蓬蓬漫天乱飞,青的白的,如光如雨,每一根毛发都拥有意志,无孔不入地寻找空隙。
为了防范狐毛飞针,双方的精神都绷紧到极限,毛发看似细小,可是贯注神通,说长就长,变化万千,一旦侵入体内,必将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缠斗很快结束,两人越来越快,如同油水一样两两分开。头颅和躯干在激斗中消失,仅仅剩下九条尾巴,忽长忽短、忽窄忽宽,忽而收成一束,忽而尽力展开,如同螺旋桨一样高速旋转。龙卷飓风凭空飙出,青光白影,往来倏忽,飓风深处大气异变,长长的电芒呼之欲出,空气被压缩到小无可小、薄无可薄,如同无形的利刃,随着龙卷盘旋起舞。这是巨龙喷吐的死亡气息,所过之处,最坚固的枝干上也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吕品看得窒息,不觉向后倒退。这种飓风叫做“岚切”,狐青衣向他讲解过其中的原理。“岚切”本质上是一种风化身,狐神用神识控制风元胎,把飓风压缩成薄片,如刀如剑,无坚不摧。
两仪树坚硬如钢,可是“岚切”所过,枝条簌簌断折,木屑漫天飞洒,还没落下,忽又迸溅火花,变成无数火鸟,叽叽喳喳,捉对儿厮杀,还没分出胜负,又被“岚切”卷了过去,化身火雨流弹,哒哒哒地向前扫射
吕品越看越觉恐惧,秘魔与狐王旗鼓相当,比起先前强了何止一倍,如果他用这种手段对付吕品,懒鬼早就小命儿不保。仔细回想起来,狐白衣当时不但未尽全力,反倒有些消极怠工,表面上让吕品吃足了苦头,其实处处手下留情,没有给他致命一击。
“他为什么这样做?”吕品望着那股白风,心中烦恼纠结。难道秘魔人性未泯,不肯伤害狐红衣唯一的儿子?
风声越发凄厉,有如万兽齐吼。吕品摆脱思绪,望着两股龙卷风越来越淡,飞快地从虚空中消失,他转念一想,脱口而出:“空相无岚!”
“岚切”不是终极,“空相无岚”才是狐神的绝技,它融合了分身、化身、变身和隐身,无形无相,无影无踪,对手风声过耳,早已身首异处。
古往今来,“空相无岚”杀戮无数,就连狐神之间不敢轻易启用,因为一旦发动就很难收手,不把对方碎尸万段决不罢休。
龙卷风消失了,天空一片晴朗,只有透过风声才能判断出两人的位置。可是风声也很快消失,双方都写出了强力的“销声符”,风声还未传出,就被消除抹杀。殊死的决斗变成了一场古怪的闷战,更隐秘、更凶险,虚无中绽放出妖艳的红花,朵朵簇簇,飞扬飘洒,宛如春天的落樱,空灵、飘逸、尽显死亡之美。
吕品站在圣堂的顶端,怔怔望着天上,他知道那不是花朵,而是洒落的鲜血。有人受伤了,可是谁呢?狐王?秘魔?秘魔?狐王……懒鬼俨然面对一口黑箱,看不透、摸不着,心痒抓狂,恨不得仰天长啸。
“别出声,好好看着……”狐青衣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吕品愣了一下,忽然掉进了记忆的漩涡。
“好好看着!”光亮从黑暗里涌现,吕品回到了不死群岛、亡灵海边。狐青衣的身影峭拔修长,他背朝大海,凝望扶桑,那棵有名的桑树垂挂着成百上千的游丝,随着海风悠然飘荡。
“天蚕就在那儿。”狐青衣说道。
“骗人!”懒鬼揉着惺忪睡眼,“什么也没有。”
“仔细看,共有二十七条。”
“你说有就有呗,”懒鬼悻悻说道,“天蚕真会隐身吗?”
“它们很脆弱,不隐身会没命。”
“我对天蚕不感兴趣。”
“可你对隐身感兴趣!”
“可恶,什么时候我才能隐身?”
“要想隐身,先得看见隐身者。”
“不能先隐身吗?”
“不能,”狐青衣摇摇头,“你先得找出天蚕。”
“烦死了,”吕品沮丧地望着空荡荡的树枝,“没有就是没有。”
“用肉眼是不行的,”狐青衣盯着外甥,“你得用第三只眼睛。”
“得了吧,我又不是犬妖。”
“不是有形之眼,而是一种状态。”
“什么样的状态?”懒鬼好奇地问。
“很难用语言描述,”狐青衣顿了顿,“我们把它叫做‘狐瞑’……”
狂风迎面吹来,吕品从回忆中惊醒,他耳根发烫、满头大汗,心里惭愧不已,同时想起了许多东西。
他闭上眼睛,释放妖力。狐神的妖力极为特殊,与其说是元气,不如说是不够纯粹的精神能量。以前吕品得过且过、任意挥霍天赋,而今他的精神空前专注,狐青衣传授的秘诀纷纷回到脑海,好比大大小小的零件,全都安放到最为妥当的位置。
吕品照方抓药,元神振荡,灵窍洞开,妖力倾巢而出,向着虚空无尽地蔓延,仿佛巨大的眼眸,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视域,那是物质之外的世界,只有精神的能量在里面流淌——道者、魔徒、夸父、山都、盘古,青主……无数神识闯进他的脑海,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如同汪洋大海里漂荡的精怪,倏忽来去,光怪陆离,一片混乱之中,两个强大的神识突兀地涌现,熟悉的妖力也随之而来。
“天狐遁甲”使用妖力控制对手的精神、制造无穷的幻象,如果运用得法,还能控制元胎,与道者的“制御五行”异曲同工。然而“天狐遁甲”更进一步,不仅“制御五行”,还能控制五行之外的风元胎。
控制了风元胎,就能随心所欲地变化,可要控制风元胎,必须用到妖力。两大狐神手足相残,各自使出“空相无岚”,销声匿形,无迹可寻,然而形迹可以隐去,妖力却抹杀不掉,随着战斗加剧,水落石出,很快暴露在吕品的眼前。
生死之际,兄弟二人全力以赴、无所保留,元神激烈运转,妖力在虚空间留下混乱的痕迹,好比一幅荒诞的图画,详尽地勾画出“天狐遁甲”的奥秘。
在此之前,吕品仅能感受到风元胎的存在,至于如何控制,完全出乎本能。如今狐神兄弟现身说法,向他展示了如何用妖力把风元胎从宇宙中汲取出来,巧妙加以组合,从而变化、驾驭和隐身。
透过“狐瞑”,隐身的真相在吕品的面前毫无掩饰地展开——
风元胎把空气压缩成团,千棱万角,有如无数“棱镜”包裹全身。光线进入“棱镜”,折射离散,被风元胎导往别处,自始至终绕过两人的身体。常人视物,需要光线照射事物,反射到眼里才能“看见”,光照不到,自也无从得见。与此同时,兄弟俩巧妙地改变方位,制造各种幻象,结果落到他人眼里,两人完全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道理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上加难。两大狐神对风元胎的控制出神入化,茫茫虚空就是他们无尽的宝库,吕品也尝试从虚空中汲取元胎,可是很快就吃到了苦头。所有元胎里面,风元胎最是桀骜难驯,如果数量不多,懒鬼凭借天赋还能驾驭一二,超过一定数量,不但多出来的元胎无法控制,驯服的元胎也会发狂暴走,变成一群力大无穷的怪物,东拉西扯,各行其是,闹得吕品几乎精神崩溃。
连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吕品正觉沮丧,忽听天上传来尖利的笛声,抬头望去,数十名重明飞骑聚在一起,为首的阿琼拼命吹响短笛。
笛声是撤退的信号,幸存的飞骑丢下对手,乱纷纷相互靠拢。金红色的鸟影稀稀拉拉,如同飞溅的火星,东一蓬,西一簇,好容易聚成一团大火,歪七扭八地向着三圣堂掉落下来。
鸟群的后面跟着惨白的电光,枝枝丫丫,密密丛丛,仿佛天空中长出的毁灭之树;惨绿色的火焰在“树丛”里跳舞,肥遗的怒吼压过了虫妖的嗡鸣;千万只虫豸结成黑茫茫的旋风,穿越闪电阴火,死死咬住“大火”不放,不时有飞骑被“黑风”拉扯出来,眨眼之间,尸骨无存。
灵昭与天素负责断后,母女俩并肩齐飞,掀起符咒的狂潮,可是魔羽士数量太多,她们顾此失彼,身边的飞骑接连丧命。重明飞骑原本只剩下三成,赶到三圣堂上空,竟又减少了足足一半。幸存者尖叫、号哭,仿佛燃尽的陨石,拖着暗淡的火光坠落下去。
吕品强忍伤痛,咬牙翻身,变成一只红隼,还没展翅起飞,忽见虫群停了下来,黑乎乎的怪风撞上了什么东西,虫妖的鸣叫莫名凄厉,振翅的声音却大幅减弱。虫群左冲右突,很快遮蔽了星月,如同一幅黑黄交错、红绿点缀的织毯,毛茸茸起伏跌宕,诡异地铺满了百米高空。
飞骑趁乱摆脱追兵,落到“织毯”下方,纷纷举头观望;追赶的魔羽士不觉有异,冒冒失失地向下俯冲,到了“织毯”附近,忽也停了下来,溺水似的胡乱扑腾。
吕品使用“狐瞑”,很快发现“织毯”下面布满了无色透明的细丝,缠绕两仪树的枝干,纵横交错,织成无朋巨网,横在百米高空。
这不是普通的网,它让庞大的重明鸟轻易通过,却把渺小的虫妖拦在外面。这就好比一张渔网,捕光了小小的虾米,却漏掉了吞舟的巨鲸。
“没有道理!”懒鬼心中犯疑,“除非……”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惊人念头,“这张网是活的!”
这是唯一可行的解释!这是一张“活网”,能够判断猎物的大小,自行选择网眼的疏密。
“谁织的网?” 吕品还没找出答案,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朗朗高喊:“北斗煌煌,七蜘炼魂!”
“蛛仙子!”吕品应声望去,黑衣的女子站在一根雪白的枝条上,体态修长袅娜,宛如一柄套着黑鞘的利剑,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毛笔直指苍茫,笔尖一束白光冲天直上。
巨网猝然现身,每一根丝线都有闪电流蹿。这一张蛛网远比吕品看见的更加庞大,绵绵密密地填满了所有的枝丫。
闪电越来越亮,如同千万条毒蛇爬向一处,聚合成一个硕大的光球,苍白明亮,闪耀长空,顺着细丝翻来滚去,发出嗡嗡嗡的巨大声响。光球碾过的地方,黏在网上的虫妖、魔徒都被裹了进去,凄声惨叫,变成细碎的白灰。
魔军做梦也没想到,拦住去路的竟是一张薄薄的蜘蛛网。网上住着死神,上面的电光就是死神的眼睛——但凡看见之物,全都无法幸存!
当先的魔徒陷入恐慌,纷纷刹住势头,后来的魔徒却一无所知,仍是狂突猛进。两股人马凌空交错,惨叫大作,血肉横飞,有人尖叫着向下掉落,惨遭蛛网吞没,变成一团团迷离的白灰。
鬼八方高处看见,催使古煞冲向人群,肥遗的翅膀如同一排铡刀,魔徒躲避稍慢,就被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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