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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施恩必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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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施恩必图报 (第2/3页)

不让人反感。一直暗暗留意谭啸的袁克文也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在西洋留过学的人,还真是把西方人素来讲究的绅士风度学了个七八分。

    卫红豆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她是真糊涂了,这个谭啸究竟想要干什么?又不像是在挖苦讽刺自己,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就看见谭啸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福至心灵般,卫红豆柳眉微蹙,顺着谭啸的意思问道:“小女子眼拙,似乎与先生素未谋面?”

    谭啸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线,没等到被人发现顷刻已消失不见,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道:“在下谭啸,初到京城时便听闻十小姐才貌双全,冠绝京师,刚刚听那位警察署的杨大人说起,才晓得您驾临普化寺……激动失态,冒昧之处还请小姐海涵。”他不着痕迹地点出了消息来自杨老歪,也让卫红豆提前做好应付杨老歪的准备。

    谭啸认识杨老歪?卫红豆寻思道,可杨老歪的三姨太显然并不认识谭啸。她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注意到谭啸说到杨老歪的时候,瞥了他左侧那位身材高挑的文秀青年一眼,似在示意此人身份特殊,心头不禁轻轻跳了一下,难道认识杨老歪的是这个与秦自成同行之人?

    “谭先生客气了,蒲柳之姿不敢献丑贻笑大方……有缘与先生相识是小女子的福气,这二位先生是?”卫红豆心头晃过无数的疑问,表面上却不露一丝破绽,微带羞赧地矜持还礼。

    秦自成隐约觉得这位石小姐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忆了一番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再说自己刚到北京城,压根儿就不可能与这位小姐见过面,于是也不深思。

    袁克文看清楚这位“京师第一花魁”,眼睛就不由一亮。单论相貌,此女虽然称得上娇美,但绝对够不上“京师第一”的程度,让他怦然心动的是少女明眸转动之际流露出的那份隽秀清远之气,仿佛一株深谷中含苞欲放的百合。更难得眉眼之间隐含的飒爽英气显得此女与众不同,被陌生男子搭讪也不慌张,应答自如得体,出身烟花之地却无半点风尘之色,这让惯阅绝色的袁二公子亦不禁生出几分惊艳。

    谭啸也不由得暗赞此女反应迅捷,一点即透,接下来将秦自成介绍了一番,当然没有忘记讲述秦自成火车上的侠义壮举,其实却是借机告诉卫红豆与秦、袁二人相识的过程。

    秦自成红着脸连连自谦,根本没想到火车上那个被逼得几乎跳车自尽的小豆儿正是眼前这位仪态万方的美丽少女。

    “秦先生过谦了,路见不平倾囊相助,此等侠义之举让小女子钦佩万分。”卫红豆一双美目光彩闪动,朝秦自成施礼道,声音动听宛如黄鹂啼鸣。

    秦自成面嫩,被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面赞美,紧张得面红耳赤,忙不迭地摆手说“不敢当”。

    谭啸笑着打趣道:“谁说不是,两根金条啊,便是小弟都觉得心疼呢,若是换了我可舍不得掏出来!”

    卫红豆俏脸不由得微微一红,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听到她的耳中另有滋味,原来自己当日偷偷地把金条塞回秦自成身上的一幕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微垂下眼睑不敢与谭啸对视,心绪愈加惊疑不定,觉得自己在谭啸的面前就仿佛透明的一般,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恐惧多些还是难堪更甚。

    秦、袁二人哪晓得其中内情,听谭啸说得有趣,不由哈哈一笑。笑罢谭啸又指着袁克文道:“这位袁克文,袁二公子!若不是袁二公子与那位杨大人相识,恐怕谭某就要与十小姐失之交臂喽!”

    卫红豆一听“袁克文”三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再听到“袁二公子”心中更无怀疑,一颗心怦怦巨跳,几乎撞破了胸膛,低着头朝袁克文施了一礼,借机压下满腔的震惊和漫卷身心的巨大惶恐。卫家在袁世凯的眼皮底下借着他的名号行骗又怎能不做足调查准备?立时醒悟到谭啸是在帮她做戏,如果不是谭啸,只怕此刻等着她的应该是蜂拥而上的警察了。

    等到她抬起头来时,除了面色略显苍白,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谭啸又暗赞了一声。

    谭啸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样子都做出来了,再拖恐生变数,又谈笑了两句后有些遗憾地道:“能与十小姐偶遇可谓天降奇缘,谭某本欲邀请小姐同游初霞山,又恐冒犯佳人……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会再见小姐?”

    卫红豆含羞带怯地望向谭啸,投去一抹隐晦的感激,看到秦自成和袁克文的眼里却变了味道,倒像是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袁克文一时间看得有些发呆,胸中竟隐隐生出些许嫉妒。

    “久闻初霞山普化寺有两绝,其一是德宗高僧,其二便是这一圃桃林。”谭啸哈哈一笑道,“世人将那德宗传说得好似如来转世,皆渴求一见,小弟却是没甚兴趣,本想见识一番这桃花林是否也如石小姐那般名副其实,谁知这季节却又不对。”三人并肩而行,谭啸有意无意中稍稍领先了半步,引导着向通往桃花林的甬道走去。

    秦自成第一次来普化寺,自然而然地跟随着谭啸的脚步;地主袁克文此时正想着心事,恍恍惚惚地不辨方向,任由谭啸带路。

    未见之前,袁克文听谭啸将这石小姐吹捧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心里还抱着七分不信、三分好奇,等分手之后谭啸看起来心满意足,他却有些魂不守舍了。听到谭啸的话,袁克文又仔细观察了片刻,见他说起石小姐时自在洒脱,没有半点眷恋之态,不禁奇怪地问道:“亮声,你竟连那石小姐芳居何处也不问问,再见岂不是无期?”

    秦自成也是满脸不解,谭啸洒然一笑:“抱存兄此言差矣,正所谓有缘自然再会,便如小弟与自成、抱存兄,又何时有过约定?”不知不觉他对袁克文的称呼已经由姓氏变成了表字,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袁克文愣神良久,重重喟叹一声,以拳击掌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这世间万事万物不正是讲究个‘缘’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注定得不到又怎是强求能得来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步入桃花林中,环顾四望,天色阴沉,桃枝枯黄,冷风萧瑟,天与地在极目之处混为混沌一线,三人各有心事,对着这幕荒凉景象不免都有些触景伤情。

    等谭啸等人再走出寺门时,天色愈加阴郁,云头低得几乎罩住了初霞山巅,劲风呼啸,不时有豆大雨滴随风卷落,行人匆匆下山,杨老歪一众警察早已经踪影全无。袁克文怔怔地呆立了好一会儿后轻轻一叹,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失落,谭啸心中一动,这一叹难道是因为小豆儿而发?

    守在茶棚里的阿仁快步走到谭啸身前轻声道:“那位小姐下山前给少爷留了句话,她说山雨欲来,还请少爷尽快下山去吧。”

    谭啸淡淡地笑了笑,点头道:“她有心了,看样子还真是要下大雨了。”小丫头还有点良心,这句话指的当然不是天气。

    谭啸看出来袁克文似乎对小豆儿有点意思,虽说小豆儿并没有留下住址,但是袁克文却是认识护送小豆儿的警察的,万一他心血来潮去问上一问,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不过听小豆儿留言,似乎收网在即,想来既然知道了袁克文与杨老歪相识,凭她的机智应该会意识到危险,谭啸只盼着她尽早脱身。

    只是如此一来,谭啸又开始酝酿起骗局被戳穿的那一天,自己又该如何脱身事外,还不能让袁克文怀疑。袁克文这条线非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想放弃的。

    像秦自成那般舍己为人的义举,他敬佩归敬佩,却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谭啸可不会干赔本的买卖,他与卫家又不沾亲带故,冒险帮卫红豆脱身自然有他自己的算计,而此事虽说看上去有些风险,但是他那番话经过了深思熟虑,不至于留下什么把柄。何况若是巧妙操控,这个谎言短时间内是可以维持下去的,他最初决定出手其实只是因卫红豆一句“德叔”而诞生的好奇和怀疑,在他敏锐地捕捉到袁克文对卫红豆的异样后,又生出了一个足以令卫红豆和他拼命的计划。

    携手游过普化寺,一见如故的三人相互留下了联络方式后便在初霞山下拱手作别。谭啸找了个借口并没有立刻回城,低低吩咐了阿仁几句,后者也不多问,点头离去。

    谭啸静静地目送阿仁所乘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才回神似的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山间的曲折小路,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异常冷静,蹙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停息,原本的狂风疏雨变成了蒙蒙细雨,仿佛薄薄的帘幔一般罩住了天地,入眼全是枯枝败草,没有半个人影,让早春的初霞山更添几分清冷荒凉。几颗水滴从谭啸避雨的树头滴下,落在他微微扬起的脸颊上,冰冷的寒意让谭啸杂乱的心神为之一振,他有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略微带着些泥土腥味的冷气,大步迈入雨中,脱兔般向山顶疾奔而去。

    再说杨老歪被阿仁拽进茶棚之后,嘴里虽然应酬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寺门前的四个人,见他们只聊了片刻便作别,袁十小姐面无表情地登上小轿说了声“下山”就不再言语,连眼角都不瞧他一眼。杨老歪看不出这位大小姐的喜怒,一颗心更加不安,暗自揣度着该不会是袁二公子对十小姐说了自己的坏话?那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坐在轿中的卫红豆暗暗抹了把冷汗,这才发觉身体发软,手脚不听话地颤抖。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后怕、庆幸兼而有之,平素机灵多智的脑袋有点麻木,对敌友未分的谭啸益发感到神秘莫测,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谭啸今天帮了她个天大的忙,可也因此让卫红豆对他更加警惕,这个家伙显然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他是想要黑吃黑的江湖同行,还是官家的人?

    侥幸过关的卫红豆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她现在的情形就像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最可怕的是,那钢丝却攥在一无所知的谭啸手里。

    卫红豆想来想去,觉得谭啸既然没有为了讨好袁克文而出卖自己,那么他最大的图谋应该还是钱财,而且胃口惊人,不然也不会拒绝卫远山提出的平分的提议。这一次从没失过手的卫家恐怕要吃大亏了。

    “莫把老娘逼急了!”卫红豆一想起那张微笑的可恶面孔,缩在衣袖下的双手不由攥得紧紧的,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两口才解气,若不是投鼠忌器被谭啸拿住了把柄,就他那副单薄的身板……卫红豆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如能善了,卫家也并不在乎些许财物,但此人若是贪得无厌……卫红豆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摄人的寒光,即便是卫家有求财不害命的规矩,说不得也只能破例一次了!

    捏了几下针刺似抽疼的眉心,卫红豆无意中顺着轿门帘幔的缝隙扫见杨老歪垂头丧气地跟在轿边,眼皮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原来杨大人认得我二哥。”卫红豆挑开帘子不动声色地望向杨老歪,“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拐着弯地打探起他与袁克文之间的关系,她现在急于弄明白杨老歪对袁家到底知道多少。

    其实卫家为了这次的局,早几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专司消息打探的卫家族人把杨老歪查了个底儿掉,此人官职低微却敛财无数,最近不知道因为何事得罪了上峰被贬,正是急得抓耳挠腮找不到门路的时候,这才选定了他,可谁曾想杨老歪居然认得袁克文!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负责收集消息的卫家族人,将袁大总统的二公子当革命党给抓了请功,狐狸没打到反惹一身骚,这么丢脸的事杨老歪怎么可能大肆宣扬?行动前杨老歪贪功心切将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知情者寥寥无几,事后又被脸上无光的警察总监警告不得外传,民间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若是当日杨老歪邀功心切,听说自己是袁世凯离家出走的十小姐时稳住了自己,暗中与袁克文联系……卫红豆想到此处不禁再次汗透重衣。

    杨老歪心说这种事我敢告诉你吗?偷眼看袁家十小姐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可语气倒还算和善,厚着一张老脸讪笑两声,嗫嚅道:“小人当日有眼无珠……错将二公子当做了乱党,委实罪该万死……可、可小人对大总统一片忠心苍天可知啊!”在冷冰冰的审视目光下,杨老歪不由一阵心虚,立刻住嘴。

    卫红豆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是了,杨老歪十有八九正是因为得罪了袁大总统的公子而被贬的!此番与袁克文相遇是纯属巧合,她的心落回了原位,思维便敏锐起来,心头不禁动了动。这么看起来反而是因祸得福,杨老歪对自己的身份应该再无丝毫怀疑了。

    “杨大人无须惶恐,这是你职责所在,二哥也是明白的!只是他的一些想法不太为父亲大人所喜,呵呵。”卫红豆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

    行骗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把握和利用人的心思,卫红豆年纪虽不大,这一点上却是极有心得,看到杨老歪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时红时白变幻不定,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以后他就算再遇见袁克文怕也要绕道而行,更别说主动接近了。

    “听说近日京城里乱党十分猖獗,父亲大人为此还大伤心神,前些日子还听他说起京城警务不甚得力,须大力整顿,只可惜无甚可堪重任之人选……”顿了下,别有深意地瞥了眼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的杨老歪,“杨大人,你一心为国,很好,你的这份忠心我会转告父亲大人的。”

    这话杨老歪再听不明白,那几十年的岁数可就活到狗身上去了,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顺着话头忙不迭地大表忠诚。

    卫红豆含着欣赏的笑容微微颔首,转而脸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对一旁的卫远山道:“王伯,我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吧?二哥说父亲大人数夜未眠,担心得不得了,我看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二人交换了个眼色,日久生变,尽快收网无疑是最明智的,卫远山立刻配合地躬身赔笑道:“您早该回府了,哪次到最后老爷不都顺着您啊?当日若不是夫人拦着,老爷非得将京城戒严了翻个底儿朝天不可!”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话里话外都透出袁世凯对轿中的十小姐宠爱异常,杨老歪的心跳越发激烈,心想这些日子竭力的讨好果然没有白费工夫,只要十小姐在袁大总统面前为他美言几句,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突如其来的狂喜使得杨老歪脑袋充血,身子轻飘飘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恍恍惚惚似乎看到自己坐在了警察总监的位置上,周遭围绕着无数张阿谀讨好的笑脸和堆成山的金银财宝。

    等到杨老歪那颗怦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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