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第3/3页)
脾气的人,以前连重话都没说过,见面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他扇了我一巴掌,我没哭,他倒哭了,一边哭一边打他自己……”
徐晓雯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李源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安慰。
有时候哭出来反而更好,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痛。
他沉默的点起一支烟,想着自己的父亲母亲,想着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心想父母的眼泪,终究是这世上最难承受的重。
……
徐晓雯的哭声缓了下来,问道:“你还在吗?”
“嗯。”
“那我继续说了。”
“不要说了。”
“我就要。”
徐晓雯的语气像是在撒娇,李源只好听她讲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后来,事情查清楚了,证明和我无关,学校还是把我开除了。爸妈问我要不要回家,我说不回了,没脸回去,他们就走了。再后来工作了,学会了保护自己,单身好几年,直到遇到我前夫。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了他,他说不在乎,向我求婚,我就答应了。”
“我堕过胎,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他总说没关系,可是我知道他很喜欢孩子。后来他事业做起来了,有钱了,他说我们去美国吧。我知道他是带我去治病,他还是想要个孩子。”
“治好了吗?”
“没有。”
“所以他跟你离婚?”
“不。”徐晓雯平静的说道:“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因为太爱他所以放手?为了成全别人?”
徐晓雯抛出几个答案,轻笑一声,说道:“我没有那么伟大,会把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
她略微停顿,说道:“猜不到吧?其实原因很简单,他得了艾滋。”
……
李源猛地张大了嘴,涩声问道:“那你……”
“我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女人。”
徐晓雯没有正面回答,残酷的答案却不言而喻,李源一瞬间忘记了思考,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眼泪就掉了下来。
仿佛听到了眼泪滑落的声音,徐晓雯柔声说道:“你不用替我难过,更不用流泪,苦果是我自己种下的,自然由我自己来尝。”
她自顾自的说:“回国前,医生告诉我,这种病只要肯花钱,也能维持住,我前夫也愿意负责,是我自己不想治。你知道我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最想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李源哑着嗓子问道。
“呵呵,我想X爱。”
徐晓雯的笑声充满报复的快感:“所以我回来了。觊觎过我的、碰过我的男人,能找的都找到了,能做的都做过了。”
……
“痛快!”
李源大声喝彩。
他突然不难过了。
是的,她要死了。
每个人都会死,或早或晚。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绝望的活着。
与其说徐晓雯是在报复那些男人,倒不如说,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向凌辱她的命运复仇。
她在完成复仇的同时,也完成了自我救赎。
……
李源大笑起来,笑着问道:“咳咳,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做什么?”
“我也想X爱!”李源大声喊道:“和你!”
“神经病!”徐晓雯笑骂着,笑中带泪:“你就是个神经病!你又没得艾滋。”
“我想和你一起去死。”
“神经病!”
“可惜啊,时间来不及了。”
李源一脸遗憾,喃喃说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
李源用力捏着手机,苍白的手臂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给徐晓雯发了一个短信,说道:“房子的事就麻烦你了,怕你不知道我家地址,刚给你发过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准备干什么?”
徐晓雯紧张的问,她从未如此紧张过,比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更紧张,比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更紧张,比第一次躺在男人身下的时候,更紧张。
“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为什么是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徐晓雯想了一下才懂。
他说的是情书,或者换句话说,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大概因为你信上的一句话吧。”
“什么话?”
“我喜欢静静的看着你。”
“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好怪。”
“好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啊,和你一样。复仇。”
“复仇?向谁?”
“向我自己。”
“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真的,你不用替我难过,更不用流泪,苦果是我自己种下的,自然由我自己来尝。”
“这句话我刚说过。”
“是吗?我觉得说起来酷酷的。”
……
“李源,你还在听吗?”
“嗯。”
“还记得初三时候的联欢会吗?”
“嗯。”
“你唱了首粤语歌,同学们都听不懂,班主任还说唱的什么玩意,没等你唱完就把你赶下台了。”
“嗯。”
“可是你唱歌真的很好听,能在给我唱首歌吗?”
“啊……好。”
……
李源躺在冰冷的天台上,吃力的张开苍白的嘴唇,轻轻唱了起来:“如果再次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错了,是如果没有遇见你。”
“哦……”
“李源,你还在听吗?”
“嗯……”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李源,醒醒,醒醒……”
“……”
……
今夜,有人安睡,有人失眠。
一个失眠的女人,对着无声的电话,泣不成声。
她听懂了他的话——
他不喜欢她,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