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狱 (第2/3页)
,浑身的肌肉就像千锤百炼的青铜,刚硬饱满,蕴含爆炸性的力量。
盘古之子,夸父巨人。方飞曾在书里见过它们的样子,雄伟矫健,一如眼前。不同的是,书里的夸父穿戴石头盔甲,这儿的巨人光着脑袋、披挂轻便的藤甲,藤蔓苍翠欲滴,仿佛刚刚折下,团团交织成精美的花纹。
听见叫喊,夸父看了过来,它的眼珠跟人类相反,眼白乌黑发亮,瞳子却是晦暗的灰白,看人的时候阴沉冷漠,无端有些瘆人。
“你……”方飞刚要说话,夸父奔跑过来,它体格巨大,跑起来却像掠水滑翔的野鸭,男孩两眼一花,巨大的脚掌从天落下,轰隆踩在地上,猛烈的震动让他弹了起来,息壤劈头盖脸,将他埋在下面。
巨人握住矛杆,轻轻拔了出来。垢蛆得到自由,挺身冲向夸父。巨人不慌不忙,丢开巨矛,双手抓住垢蛆用力一拽,把它整个儿从地里拉扯出来。
方飞第一次看到完整的垢蛆,这东西比他想象中更长,前后足有十米,尾巴大力一甩,刷刷刷缠住夸父的腰身。
巨人任它缠绕,丝毫不以为意,它一手抓住垢蛆的头部,一手捏住躯干,肩膀上肌肉坟起,噗,垢蛆断成两截,一截在夸父手里蠕动,另一截绕着它痛苦地抽搐。
夸父抓起垢蛆残躯,塞进嘴巴,两三口吞咽下去,意犹未尽,又从剩下的垢蛆扯下一截,继续大咬大嚼。汁液溅落到方飞身边,发出滋滋异响,如同细小的蛆虫,争先恐后地钻进息壤。
这景象太过生猛,方飞惊得浑身发麻,呆柯柯望着夸父,简直忘了身在何处。
夸父把垢蛆吃掉一半,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伸展腰身,打量四周,灰白的瞳子骤然变红,一如火焰升腾,涌出狂暴的戾气。
方飞随它目光看去,不觉**起来。四周一片青白,垢蛆遍地都是,活是一群跃出海面的飞鱼,悍然劈开息壤,极速冲突过来。
夸父扯下垢蛆残骸,随手丢到一旁,那怪物并未死透,怏怏蠕动几下,悄然缩进息壤。
夸父抓起长矛,随手一挥,矛杆收缩,矛尖延展,变成了一把厚重绝伦的开山巨斧。
武器还能变形,方飞大开眼界,只见夸父冲向垢蛆,腾身跳跃,大斧横飞,就像一头狗熊在玉米地里打滚,锋刃所过,垢蛆七断八续,断口浆液横流,残躯扭曲抽搐,没头没脑地钻进地里。
垢蛆有如蚯蚓,不论断成几节,都能存活下去。
啪嗒,半截垢蛆落到方飞身边,男孩忙不迭挪开身子,碎块发现猎物,犹不死心,拖着残破躯体向他爬来。
方飞心里叫苦,拖着伤腿尽力躲闪,不想其他碎块嗅到血腥,洒着青白色的体液,四面八方向他包抄过来,至于巨人夸父,只管横冲直闯,压根儿没把他放在心上。
方飞正感绝望,前方的碎块生出躁动,沙沙沙左右分开,一个巨大的黑影奔跑过来,四肢着地,无声无息,仿佛一团黑雾,霎时飘到近前,闷声不吭,叼起一块垢蛆,昂首甩动,汁液淋漓。
方飞望着黑影,不觉屏住呼吸。这是一条黑狗,大得异乎寻常,就像满载货物的卡车,身上光溜无毛,皮肤黝黑发亮,它有三只眼睛,两横一竖,颜色一如夸父,也是外黑内白,此刻三道目光都投注在碎块上面,一顿狂撕猛扯,吞下所有碎块,忽又转动眼珠,逼视过来,鼻尖凑近方飞的断腿,胸腔里发出饥渴的颤鸣。
方飞的牙齿得得相撞,他看得出大狗的企图,它被男孩的血肉迷住了,对于垢蛆不屑一顾,猩红的舌头从嘴角耷拉下来,黏糊糊的涎水流了一地……
“戌亢!”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如同管风琴一样气势恢宏,“你不能吃他。”
大狗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鼻翼皱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低沉凶狠,震得方飞心颤神摇。
说话声来自另一个夸父,身高足有五米,比起先前那位还要高大,它赤手空拳,来得悄无声息,简直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
夸父正在眺望远处,觉察到方飞的目光,低头注视男孩。它的脸上皱纹层叠,俨然经历无穷岁月,耗尽了生命的激情,无精打采,意气消沉,那双巨眼更像是深邃的古井,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悲凉。
这是一个老迈的夸父,也是一个悲伤的巨人。方飞被它的眼神勾住了心弦,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是夸父盘震。”巨人浑厚的嗓音透着倦怠,“你叫什么?”
“方飞,”方飞艰难地说,“苍龙方飞。”
“哦?”盘震垂下目光,对着大狗说,“戌亢,你去帮帮盘甲。”
大狗腾身跳起,越过方飞头顶,带起一阵狂飙,吹得男孩缩头缩脑。
挥舞巨斧的夸父还在鏖战,不过除它之外,多了五条黑色巨犬。戌亢冲到近前,低吼一声,巨犬纷纷聚集到它身边,摆成阵势,所向无前,有如飓风过境,留下一堆残躯碎肉,幸存的垢蛆溃不成军,乱纷纷钻进息壤逃走。
不多一阵,垢蛆扫荡一光,盘甲斩断最后一条垢蛆,挥舞斧头,跺脚狂吼,吼声响亮悠长,轰隆隆驶向广漠宇宙。方飞禁不住捂上耳朵,但觉身下的地面也随之动荡,息壤波涛起伏,俨如盘曲蛰伏的巨龙,听到初春的雷霆,行将苏醒过来。
“够了,盘甲,”老夸父盘震悠然开口,“别做多余的事。”
盘甲停止吼叫,斧头垂了下来,变成一个圆球。它扶着圆球,冲着老夸父单膝跪下,好像大梦初醒,脸上满是迷茫。
大地停止了动荡,垢蛆消失得了无痕迹。幸存的囚犯和守卫三三两两地冒出头来,远远望着盘甲,都是畏缩不前。方飞惊喜地发现,吕品、简真还有天素都在其间,登时松了一口气,断腿的地方忽又剧痛起来,先前过于紧张,几乎忘了伤痛,这时心神松懈,又忍不住大声**。
“嗐!”文彦青三两步赶过来,挥了挥毛笔,写一道“止血符”止住流血,仔细打量断口,微微皱起眉头。
“盘震!”守卫头目一个箭步冲到老夸父身前,“你们怎么才来,没收到我的呼救信号吗?”
“收到了,”盘震用胸腔发声,就像一口巨大的铜钟,“不过这么远的路,总得花一点儿工夫。”
“胡扯,”守卫头目暴跳如雷,“你不会用‘缩地法’吗?”
“我用了,”老夸父斜眼瞅着对方,“要不然你已经呆在垢蛆的肚子里了。”
“反了吗,老白痴!”守卫头目扬起毛笔对准巨人。
“苍龙甘棠!”盘震两手叉腰,沉声说道,“你要对我客气一点儿。”它眯起双眼,威严十足,甘棠只觉背脊发冷,扭头看去,四条巨犬围了上来,灰白色的瞳子变得殷红如血,喉咙里发出让人心悸的颤音。
甘棠僵住了,握笔的手出现轻微的抖动。
“出了什么事?”远处传来叫喊,五条人影向这边奔跑过来。
“副狱长,”甘棠如得救星,“夸父想要造反。”
盘震挥了挥手,大狗退到一边,阴沉沉望着来人。那几人到了近前,穿着一色的守卫制服,为首的男子四十左右,不高偏瘦,脸颊狭长,两撇短须捋得一丝不苟,头发绕过耳朵,整整齐齐地贴在脑后,他盯着盘震,眼角上翘,精明中透着挑剔:“他说你要造反?”
“没那回事,”盘震冷冷说道,“他嫌我来得太慢。”
“是吗?”副狱长的目光停留在方飞身上,看了看他的断腿,回头问道,“甘棠,你干吗求救?”
“来了好多垢蛆,”甘棠哭丧着脸,“我们死了不少人。”
“见鬼!”副狱长厉声说道,“你没带‘垢蛆退避符’吗?”
“带了!”甘棠抖索索掏出一面符牌,乌黑的牌面上写着亮银色的符字,“我一直贴身收藏。”副狱长盯着符牌面露困惑:“符咒失效了吗?”
“我想没有,”盘震开口说道,“垢蛆受了某种诱惑,这诱惑太过强烈,足以让它们突破对符咒的恐惧。”
“什么诱惑?”副狱长发现众人的目光都投向方飞,不觉皱起眉头,指着男孩问,“跟他有关吗?”盘震看了方飞一眼,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废话,”副狱长没好气把手一挥,“损失了多少人?”
“这个……”甘棠慌慌张张地清点人数,“五个囚犯,两个守卫,哦,还有一个受伤……”他困惑地盯着方飞,不敢相信他凭着一条独腿存活下来,“总共七死一伤。”
“都死了吗?”副狱长阴郁地看着同僚,“没有趁乱逃跑?”
“这儿可是天狱星,他们又能逃到哪儿去?”甘棠悻悻说道。
“伤亡太多了,”副狱长沉着脸说,“天狱长那一关不好过。”甘棠哆嗦一下,小声咕哝:“我尽力了,谁知道垢蛆那么多?”
“行了,”副狱长挥了挥手,“盘震,先把我们带回去。”
“遵命!”盘震伸出手掌,做出把攥姿态,脚前的息壤螺旋上升,变成一根坚挺笔直的巨大手杖。
老夸父拔出手杖,高举向天,念念有词,含混陌生的词儿从它嘴里飞向四面八方,竟在空旷的原野上激起连绵的回响。大狗呆在一旁呼哧喘气,眼神变得炽烈如火。
念咒声忽然停下,盘震紧握手杖向下一顿,炸雷般一声响,方飞身下的息壤豁然陷落,眼前一团漆黑,强烈的压迫感从四面涌来,窒息、恐惧接踵而至,那感觉就像是在大蛇的肚子里蠕动滑行。
黑暗持续不久,忽又天光刺眼。方飞破土而出,眼前的山崖陡峭,似要迎面压来。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向后一缩,定眼再瞧,发现距离陡崖尚有百米。崖顶高不可攀,左右不见尽头,崖壁光光溜溜,没有凹陷,也无凸起,简直就像打磨光滑的玉石,可是不知为何,看起来却很晦涩,天光照在上面,也是含糊不清。
“天狱到了!”盘震的声音在他身后回荡。
“天狱?”方飞左右张望,“它在哪儿?”
“墙壁后面!”老巨人指着陡崖。
方飞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对面不是山崖,而是一堵息壤筑成的高墙。
“这面墙有九里高,九里厚,二十七里宽,同样的墙壁还有三面,围在一起就是天狱。”
方飞听到这儿,忽然意识到盘震一直在跟自己说话,心下惊奇,忍不住看向夸父,盘震也瞅着他,眼神饶有兴趣。
“天狱是方形的?”方飞小声问道。
“天圆地方,这是夸父看待世界的方式,所以我们建造的东西都是方形的,”盘震注目高墙,眼里的神情难以描述,“变成天狱以前,这堵墙比现在高十倍,可它也只是城市东北的一座小钟楼。”
“小钟楼?”方飞不胜骇异,“那座城得有多大?”
“听说过成都载天吗?” 巨人悠然说道,
“成都载天?”方飞想了想,“夸父的王城?”
“没错,”盘震手指高墙,眼里充满惆怅,“这是成都载天最后的遗迹。”
方飞惊了一下,不由瞪着巨人:“你又是谁?干吗对我说这些?”老夸父苦笑一下,沉声回答:“我是成都载天最后的王。”
“您是夸父之王?”方飞越发惊奇,忽然他感觉不对,扭头四顾,发现空无一人,顿觉一股寒气直蹿脑门,“其他人呢?”
“时候还早,”盘震漫不经心地说,“我让他们在地下多待一会儿。”
“为、为什么?”方飞心头打鼓,嘴上结结巴巴,害怕巨人抓起自己一口吞下。
“别害怕,我只是对你有点儿好奇,,”盘震打量男孩,“裸虫、度者,九星之子、魁星奖的主人,害死天皓白的罪犯……”
“住口,”方飞被最后的名号激怒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你在天狱很有名,”盘震慢慢说道,“看守和囚犯经常说起你。”方飞悻悻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实说,见到你我很失望。”老巨人坦然说道。
“什么?”
“你太差劲了,完全配不上你的名声。”盘震脸上的失落十分真切。
方飞心里一阵翻腾,小声说:“我配不配关你什么事?”
“我本以为你能帮上忙。”
“帮什么?”
“你能干掉天皓白,或许也能替我干点儿什么……”
“去你的,”方飞气得发疯,“我什么都不会替你干。”
“没关系,”盘震耸耸肩,“反正你也干不了。”
方飞看着巨人满心疑惑,盘震也瞅着他,惨白的瞳子让他心头发毛,忽听老巨人说:“人不可貌相,也许你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能耐,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
“我不愿意。”方飞冷冷打断它。
“是吗?”盘震幽幽叹气,“那太遗憾了。”方飞看向地面:“你说他们在地下?过了这么久,不会闷死吗?”
“不会,”盘震说道,“经历‘缩地法’的时候,时空会变得混沌。你觉得时间挺长,对于他们不过一瞬。”
“缩地法?”方飞听得糊涂,“那是什么?”
“夸父的法术,”老巨人不紧不慢地说,“使用‘缩地法’,能把很长的距离一下子缩短,比如几百里的路程缩短到一丈,几十里缩短到一寸,所以也叫‘缩地成寸’,噢,不过,这种事只有息壤里才能干。”
“为什么?”
“这是盘古父神的恩赐,”盘震看了看天,“时间到了,再挨下去,他们也会发现问题。”说完盯着男孩,白瞳子格外瘆人,“苍龙方飞,刚才的话只有你和我知道。如果你告诉别人,那也没关系,你还会在这儿呆上很久,我老了,眼神不好,没准儿失足把你踩死。”
方飞听得瞠目结舌:“你、你威胁我?”
“没那回事儿!”老巨人好脾气地笑笑,手杖向下一笃,附近的息壤向上凸起,如同青蛙吐出的水泡,成串成行,啪啪开裂。守卫和囚犯先后钻出地面,每个人都迷迷瞪瞪,仿佛宿醉未醒,过了一会儿才恢复神志,副狱长挺身跳起,大声叫道:“盘震,把门打开。”
“知道了!”老夸父蹒跚走到墙根下面,面朝墙壁,念诵咒语,忽然手杖一顿,正前方墙面动荡,涌现出一圈圈细密的波纹,波纹不断扩散,墙壁无声裂开,先圆后方,先宽后长,最终变成了一座宏伟的巨门,横直十米,四四方方,里面红光微微,似有火焰燃烧。
“来吧!”盘震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巨门。
城墙厚达九里,穿过巨门就像穿过一条隧洞。方飞行动不便,文彦青用“搬运符”让他飘在空中,浮浮沉沉,随着大众前进。吕品快走几步,凑近方飞,看了看他的断腿,小声说:“真倒霉!”
“还能治好吗?”方飞哭丧着脸问。
“我也说不准,”懒鬼摇头晃脑,“医疗符咒我不在行。”
“如果成了瘸子……”方飞不敢再想下去,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
“练练‘化身术’,没准儿可以长出一条假腿。”吕品不安慰则已,安慰过后,方飞更加想哭。
忽听咕噜连声,带着强烈的敌意,方飞扭头看去,那群黑色巨犬跟在一旁,以戌亢为首,均是恶狠狠盯着这边。
“它们盯着我干吗?”方飞毛骨悚然,怀疑盘震给巨犬下了指令,干掉自己杀人灭口。
“没你的事儿,”吕品扫了狗群一眼,“它们是在看我。”
“看你?为什么?”
“你看它们像什么?三只眼,短尾巴……”
“咦?”方飞恍然大悟,“犬妖!”
“准确来说是天狗,”吕品耸耸肩膀,“世上犬妖的老祖宗。”
方飞听得头皮发炸,心子嘭嘭嘭一顿狂跳,压低嗓音说:“那不是你的死对头?”
“差不多,”懒鬼打了个呵欠,“不过现在还没事儿。”
“以后呢?”
“谁知道呢?”吕品看了看胳膊,“我这么瘦,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放心好了,”文彦青冷不丁插话,“天狗受过训练,没有夸父命令,决不轻易咬人。”
“文大夫,”吕品看着狱医眼珠乱转,“方飞的腿能治好吗?”
“呵,”文彦青笑道,“这个我说了不算。”
“什么意思?”方飞听出弦外之音。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红光扑面而来,隧洞到了尽头。方飞游目看去,红光来自许多符灯,挂在墙上,飘在空中,如同干枯的血块,有气无力,苟延残喘。灯光冲破高墙的阴影,照亮了无数巨大的正方体,横平竖直,犹如方块积木,任由夸父巨人堆砌组合,散落在高耸的围墙之间。
这儿跟方飞想象的大不相同,与其说是牢狱,不如说是一座失落的古城,仿佛埃及的尖塔和苏美尔的遗迹,简洁、宏伟,每一个地方都在诉说岁月的无情。
“积木”间的道路笔直宽阔,可是空无一人,整座“城市”寂静得可怕,除了方飞一行,再也没有生命的迹象。
所有人都通过了巨门,盘震手杖一顿,墙面剧烈蠕动,巨门四周的墙体疯狂膨胀,新生的息壤挤满了空隙……巨门很快消失,高墙恢复了原状。
“先去盘古神殿。”副狱长下令。
盘震一挥手,六条天狗走在前面,爪子落地无声,如同缥缈幽灵,庞大的身躯在红灯下拖出可怕的影子,就像黑色的波涛向前涌进。
看守和犯人跟着天狗,两个夸父留在最后,大狗和巨人前后呼应,任何异动都会遭到粉碎。
方飞观望四周,“积木”上下堆叠、左右联结,朝向街道的一面留有巴掌大小的四方形孔洞,里面黑漆漆一无所有。方飞颇感失望,正要收回目光,孔洞里忽然闪过一点亮光。
方飞心头一跳,下意识瞪大了双眼。他没有看错,那是一只活人的眼睛,正在透过孔洞窥视他们。
“积木”里有人!这念头刚刚闪过,高处传来一声尖利的怪笑,有人流里流气地叫喊:“肉呀,肉呀,新鲜的肉来啦!”
这一声好比巨石落水,整个天狱沸腾起来,各式各样的声音从“积木”里喷薄而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尖锐的、嘶哑的、愤怒的、调侃的:“……好嫩的肉,我都流口水了……太少了,太少了,怎么才十几个……我喜欢那个蓝头发的妞儿,噢,她在瞪着我,她的眼睛挺美,好想抠出来吃掉……那个小胖子归我,谁都别跟我抢,我要把他的肥肉一片片切下来烤着吃……飘着的小东西是谁?噢,他断了一条腿,真是太浪费了……那家伙笑什么?瞧不起人吗?说你呢,尖下巴的小子,看你瘦巴巴的鬼样子,我要拆了你的骨头喂狗……”
叫声来自四面八方,每一个声音都充满癫狂的敌意,乱糟糟汇合起来,化为一股喧嚣的狂潮,猛烈地冲击新来囚犯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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