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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镇魔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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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镇魔坑 (第3/3页)

地爬行,街上多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腾起滚滚浓烟,到处都是蚣明车的碎片。

    双耳传来刺痛,数不清的声音洪流一样涌了进来……燕眉恢复了听觉,可她真希望一直聋下去,各种哭号、惨叫、**交织起来,让她的神经饱受折磨。

    “糟糕,诱饵……”女孩匆忙掉头,没有发现杜风烈和单易的影子,她忍不住高声大叫,“杜风烈、杜风烈……”

    “放心,”一个声音幽幽响起,“杜风烈没那么弱。”

    燕眉猛地回头,发现红鼻子小丑站在二十米外,手里剩下几个“气球”,尸山血海之间,通身干净得不合常理,暗红色的瞳子就像燃烧的余烬。

    “是你!”女孩后悔得想吐,她太大意了,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大敌。

    小丑默默点头,燕眉又问:“你干的?”

    “一小部分。”小丑看了看四周。

    “你真该死!”燕眉驭剑腾空,直冲上去。

    啪啪啪一串急响,“气球”竞相爆炸,魑魅尖啸冲出,有的保持动物的形状,更多一团混沌,如同一片云、一缕烟,乘着气流飞驰,快得不可思议。

    燕眉不躲不闪,咬住烟杆深吸一口,用尽气力向外喷吐,青色的烟柱迎风暴涨,化为一个横直十米的庞大烟球,烟柱连绵不断,烟球疯狂膨胀,横在女孩身前,化为一堵无形的屏障。

    魑魅忌惮烟灵,纷纷左右散开,试图绕过烟球攻击女孩。青烟涌动起来,噗的一声,冲出来一大群冷青色的燕子,数以千百,灵动矫捷,拍着翅膀冲向四方,围住魑魅连抓带啄,双方翻翻滚滚,杀得难解难分。

    如同蜕皮的毒蛇,小丑褪去伪装,逍遥升上半空,宽大的黑袍迎风鼓荡,翅膀一样向后舒展。燕郢停在那儿,冷冷望着妹妹,一如黑石雕刻的神像。

    羽士入魔以后,为了弃绝过往,放弃飞剑、飞轮,穿上大魔师亲手抟炼的羽衣。燕郢亮出魔羽衣,惹来更大的恐慌,“影魔”的名号到处响起,数十道符咒向他飞来。影魔晃动身形,符咒与他擦身而过,符笔的反击飞向四面八方,攻击他的道者无一幸免。

    燕眉闪身赶到,丹离的红光把她包裹起来,心中的温情抹杀一空,她的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玄叱飞光!”女孩的笔尖亮起“霹雳符”的光球,迸裂成数十道粗如蛟龙的闪电,遵从主人意志,或曲或直地劈向魔徒。

    影魔没有抵挡,折身冲向天空。可笑的是地上满目疮痍,空中的鲲鹏酒店反而躲过了一劫,因为事先设下的符咒,若无其事地仍在变形。房间的客人被爆炸吓得半死,居高临下地望着劫后的惨状。

    燕郢冲进了酒店,狂暴的符咒紧随其后,炙弹符、极烈符、寒彻符……燕眉的笔速登峰造极。影魔不得已回头抵挡,身子依然向后飞逝,笔尖的符咒却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地化解对手的追击,眼里的冷漠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专注。

    “你进步了呢,燕眉!”影魔叹息。

    “杀了你才叫进步!”女孩咬着牙说。

    “那就加把劲儿,”燕郢笑了笑,“你差点儿就杀死我了。”

    两人越来越近,相隔不过数米,笔速越来越快,毛笔间不见风火雷电,只有炫目的闪光连成一线,那是符字的碰撞,没有完成的符咒在撞击中湮灭,天地间的奥妙在兄妹俩的笔尖无穷无尽地绽放。

    纠缠、翻滚,聚散、冲撞,快得看不清影子,高速的飞行加上强力的符咒,把两人间的物质一扫而光,就连空气也无法生存,真空把附近的物体拉扯过来,任意撕烂揉碎,再用可怕的离心力向外抛射。

    鲲鹏酒店首当其冲。可笑的变形还在继续——拆解、挪移、折叠、重组——门窗家具翻滚飘移,不断从两人身边飞过;墙壁曲折扭动,仿佛龙蛇的肠胃。两人俨然闯进了移动的迷宫,不知东西,无问南北,钻过千疮百孔的大厅,扫荡七零八落的客房。他们在桌椅床铺间搏斗,在马桶浴缸间厮杀,杯盘碗盏破碎成无法看见的微尘,咻咻咻四面激射,击穿墙壁,击中四面逃蹿的客人,把他们变成无知无觉的尸体。

    破坏与死亡此起彼伏,一大半是超高的笔速造成的误伤。“神读”状态下,攻防的速度快到燕眉自己也无法控制——她陷入了一场恶性的豪赌,只有不断加大赌注,除了死亡,无法退出。

    攥住单易的胳膊,杜风烈强忍揍人的冲动。

    男孩小脸煞白,浑身哆哆嗦嗦,魑魅加上爆炸吓掉了他半条命,两手空空如也,通灵镜丢得不知去向。

    顾永之靠在墙边,耳鼻流血,面如死灰,平日的傲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慌。

    幸存的虎探不到五个,除了杜风烈人人带伤,爆炸中死掉的是少数,大多数虎探死于魑魅一对一的偷袭。危急关头,女虎探反应过人,及时召出烟灵,击退魑魅,带着诱饵和同事逃过爆炸的冲击,混乱中还把顾永之从废墟里捞了出来。

    身为道者战争的幸存者,这样的场面吓不倒杜风烈。她只是没有想到,一场诱捕引来了魔徒大举进攻,袭击的规模等同一场战争。

    “他们打什么主意?”杜风烈有些困惑,她对魔徒的活动一直保持警惕,可是人微言轻,无法影响斗廷的决策。民众贪图和平,不愿直面危机,舆论总在宣扬天宗我死在了镇魔坑,魔徒群龙无首,早已不足为患。紫微从上到下都不愿直面魔道的崛起,大家都是鸵鸟,宁可把头埋在沙里。

    “我要回家……”单易泪流满面,在一边呜呜咽咽。

    “闭嘴!”杜风烈心烦意乱,从魑魅的偷袭来看,影魔想要歼灭虎探,从而夺取诱饵。

    她忍不住瞅了一眼单易,小家伙还在哭哭啼啼。她真是高看了他,不管怎样他都只是一个孩子,魔道为了他大动干戈,足见单易对他们相当重要。以她对魔徒的了解,魑魅和爆炸只是前奏,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女虎探举目观望,空中混乱不堪,既有死里逃生的民众,也有闻风赶来的巡天士,两股人流迎头撞上,哭叫和怒叱交织响起。

    “马上返回斗廷,”杜风烈告诉幸存的虎探,“我带着单易,你们负责守卫,阻挡一切袭击,就算我们死光,也不能让他落入魔徒手里。”

    “燕眉是对的……”顾永之喃喃说道,“魔徒在搜集四神元气。”

    “你怎么办?”女虎探盯着商行老板,“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们……”

    一阵闷雷打断了她的话,杜风烈脸色微变,掉头望去,天上的人群捂着耳朵,雨点一般向下掉落,乌茫茫的云气向下流注,发出噗啦啦的沉闷响声。

    “鬼眼蝠!”杜风烈一眼认出那不是乌云,而是无数通体漆黑的蝙蝠,成千上万,两眼滴血,张开青紫色的口腔,露出黑黄色的利齿,强烈的声波冲口而出,重重叠加,汇成一股大能,道者卷入其间,眼耳流血,恶心发狂,呕吐着从天上掉落下来。

    “进塔!”杜风烈知道“鬼号”的厉害,鬼眼蝠的叫声拥有可怕的力量。

    虎探听到号令,纷纷退向左边的塔楼。双龙塔不是普通的塔楼,经历过道者战争的洗礼,曾经作为道者的要塞,战后改造成商场,防御的能力也并未削弱。方才的爆炸中塔身毫发未损,塔里的道者也躲过一劫,唯有门窗的玻璃尽数震毁,星星闪闪地洒落一地。

    刚退入塔楼,“鬼号”就冲了进来,掀起的声浪扫过地面,玻璃碎片高速振动,子弹一样到处飞射,一个男虎探躲闪不及,碎片掠过脖子,血花喷涌,溅了单易一身,吓得他瘫在地上,哇的哭了起来。

    “起来!”杜风烈怒视单易,手里笔尖抖动,冷白色的符光注入虎探的脖子,血水冻结成冰,霎时封住伤口。

    单易抖索索站了起来,杜风烈严厉地说:“记住,不管我们是死是活,你必须抓住一切机会逃走!”

    “可是……”单易还没说完,杜风烈瞪他一眼,“听见没有?”

    “听、听见……”单易话没说完,漆黑的浊流灌入门窗。鬼眼蝠冲进了双龙塔,浓烈的妖气触发了防御,塔壁闪闪发光,涌现出无数耀眼的文字,青红皂白,各色各样,塔里风云突变,门窗电流交织,结成光闪闪的大网,大大小小的火球如同成群的红鸟,冲着蝙蝠群迎头痛击。

    鬼眼蝠尖声悲鸣,裹着烈火向下坠落,更多的撞入电网,浑身缠绕电蛇,变成团团白灰。

    拍翅声异常急促,仿佛听到号令,鬼眼蝠聚集成团,齐声发出“鬼号”,声波聚在一起冲刷墙壁,仿佛无形的铲子来回刮动,符字浮动松散,变成细碎微尘,所在的墙面大块脱落……符文被毁,符咒失效,防御漏洞百出,鬼眼蝠一股脑儿冲了进来。

    不少道者在塔里避难,见这情景无不骇异,纷纷掏出毛笔,符光五颜六色地冲向半空。鬼眼蝠呼啦散开,迅速躲开符咒,“鬼号”不绝于耳,道者纷纷摔倒,捂着耳朵痛苦挣扎,脑子如同沸水,突突突冲击颅骨、

    鬼眼蝠俯冲直下,利爪插入头骨,浓白的脑髓喷涌而出,蝠妖围住受害者,拼命吸食他们的脑髓。

    虎探笔尖向外,把单易围在中央,“真空符”结成一道屏障,飞快地抽走附近的空气。声波由空气传播,失去了介质,“鬼号”的威力无从发挥。

    杜风烈守在单易身边,冷白色的符光在她的笔尖疯狂闪烁,远处的蝠妖结满白霜,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碎裂成亮晶晶的冰块,血肉脏腑清晰可见。

    “这是‘周天寒彻符’吗?”单易忍不住说,“我爸说这一道符很难写。”

    “你爸是谁?”杜风烈随口问道。

    “他是……”单易犹豫未决,忽听沙沙沙声响,繁密响亮,来自地底。

    “该死!”杜风烈低头看去,脚下出现一道细长的裂缝,沙沙声越来越急,咔嚓,地缝裂开数寸,墨绿色的浊流一涌而出。

    “鼠蜥!”单易尖叫起来。

    数不清的鼠蜥蹿出地缝,到处乱蹿,焦躁惶急的样子,似有天敌在追赶它们。

    “当心一点儿,”杜风烈吞咽唾沫,“这些家伙有毒。”

    经她点醒,众人发现这些鼠蜥不同寻常,跑得更快,跳得更高,牙齿更加锐利,充血的眼睛透着癫狂。它们不惧符咒,不顾死活,跳到人们身上,钻进裤脚领口,狠撕猛咬,不死不休。

    塔里的道者陷入了鼠蜥的沼泽,狂奔乱蹿也无路可走,鼠蜥咬中的人两眼发直,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昏迷抽搐,鼠蜥一拥而上,吱吱嘎嘎,顷刻留下一堆白骨。单易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脑袋一味尖叫。

    上有鬼蝠,下有毒鼠,塔楼变成了人间地狱。杜风烈无法坐视,丢下单易,跺脚飞起,她的飞剑名为“缥霜”,剑气森冷可畏,曳出一道青茫茫的霜痕。她毛笔一扬,霜白的符光宛如无影长锋扫过虚空,所过鬼眼蝠冰冻僵冷,笔直下坠,剩下的魂飞胆裂,呼啦啦到处逃蹿。

    赶走蝠妖,杜风烈毛笔横挥,符光像是一把大大的扫帚,绕着虎探的阵势画了一个整圆,紧跟着剑气如轮,绕着众人飞快转圈,笔尖的寒气连绵扫过地面,留下一道蓝莹莹、亮闪闪的冰霜圆环。

    这是一个结界!鼠蜥汹涌而上,踏上“冰环”,立刻僵硬不动,寒冰层层包裹,变成冰晶雪块。后面的鼠蜥受到邪法驱使,如疯如狂,只进不退,前者冻结成冰,后者重蹈覆辙,踩上同类尸体,卷入寒冰结界,上下相叠,前后相连,牢牢冻结在一起,不过两分多钟,就在虎探面前筑起了一堵环形冰墙。鼠蜥悍不畏死,仍是不断拥来,冰墙活了似的增高变厚,很快高过众人的胸口

    躲在冰墙后面,虎探稳住阵脚,扬笔攻击空中的蝠群,妖蝠接连中招,裹着电光烈焰掉落下来。

    单易也抽出笔,瞄准一只鬼眼蝠,手指抖个不停。他心中咒骂自己,身子却不听使唤,以前多次听到父母提起战争的可怕,他心里十分不屑,真正身临其境,才知道所言不虚。危机接二连三,小男孩就像激流里的水草,忽东忽西,无法自主。他恐惧恼怒又觉不甘,盯着那只鬼眼蝠,一咬牙,抖手发出一道“流弹符”,十多枚元气弹飞向天空。蝠妖尖叫一声,左右腾挪,身段灵巧得不可思议,不但避开符弹,反而俯冲下来,青紫色的嘴巴炮口似的对准单易。

    单易吓得错步后退,撞上冰墙,扭头一瞥,冻入墙里的鼠蜥保持奔窜姿态,龇牙瞪眼,跃跃欲活,吓得他匆忙挪开身子,两股战战,缩成一团。

    嗤,数十道电光纵横交错,牢牢缠住蝠妖,刺眼的电光淹没了它的影子,蝠妖尖叫挣扎,流星似的向下急坠,啪地落在单易脚前,焦枯的身子摔成一堆粉末。

    “没本事就别逞强。”顾永之的声音冷冷传来,单易回过头,发现老头儿责备地瞪着他,笔尖的“霹雳符”威力不减,仍如一张巨网笼罩上方,鬼眼蝠在电网上空飞舞,凄厉的叫声让人心跳血涌,脑子嗡嗡嗡随之振荡。

    “是!”单易一手捂头,哼哼说道,“我、我能干点儿什么?”

    “什么都不用干,”顾永之冷淡说道,“乖乖呆着,援兵很快就……”话没说完,他身子一沉,脚下的地面豁然裂开,一张巨口凶猛蹿出,闪电般咬住顾永之的双腿。

    老头儿到嘴的话变成一声惨叫,身子消失不见,惨叫还在继续。

    变故突发,单易懵住了,浑身僵硬不动,就像砌入冰墙的鼠蜥。

    惨叫声戛然而止,稍一沉寂,轰隆巨响,数不清的碎石飞到天上,灰白色的独角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颗丑怪的头颅,嘴大眼小,深褐色的鳞片像是恶心的皮癣。怪头所过之处,地面就像滚热的黄油一样无声地分开。

    “地龙!”虎探惊呼声中,独角怪物蹿出地面,修长的身躯像是锋利的冰刀,切开了冰墙,撕裂了结界,鼠蜥循着缺口汹涌灌入。

    这一下中央开花,虎探乱成一团,竞相笔指地龙,“霹雳符”的电光裹住妖物的头颅,可是电流一刻不停,绕开地龙,涌向地龙背上一个黑衣男子。他咧嘴诡笑,光溜溜的面孔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嘴巴哧溜一吸,数十道闪电进了肚子,照得身子冰雪通明,骨骼内脏清晰可见——没有双手,有腿无脚,腿骨细长柔韧,如同分了叉的尾巴缠住地龙的脊背

    “鬼八方。”众人失声惊呼,一个头发花白的女虎探抖手发出“炙弹符”,数十个火球冲出笔端。

    “炙弹符”是绝命六符之一,所发火球一碰就炸,数亩方圆寸草不生。

    鬼八方冲天怪叫,舌头暴涨十倍,滑腻腻,绿惨惨,一抖一卷,漫天火球消失,统统卷入舌底,众人一愣神的当儿,舌头刷地伸长,把写符的女虎探拦腰缠住、用力一甩,女虎探枯叶似的向前飘落,当先的男虎探下意识伸手去接,冷不防女虎探双手齐出,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老妇人变成一只蜕,一口咬断了同僚的脖子。

    虎探乱了阵脚,纷纷掉头逃走,鬼八方肚子里嗤嗤闷笑,舌头向前一蹿,势如绿影长矛,刺入一个男虎探的背脊,破胸而出,把他挑在舌尖上高高举起。

    咻,一道白色的霜痕从天落下,鬼八方丢下虎探,缩回舌头,舌尖绿光星闪,吐出一大团烈火,砰的一声,红火撞上白霜,发出惊天爆响。

    狂风劈开火焰,杜风烈驭剑赶回,笔尖抖动,“周天寒彻符”接连飞出,空气中水分凝结,化为锐薄冰箭,咻咻咻刺破虚空,兜头盖脑地撒向魔徒。

    鬼八方舌头写符,速度快过符笔,烈焰烧天,形成一面火盾,冰箭射进火里,嗤嗤嗤变成袅袅白气。

    “杜风烈,” 鬼八方肚子里发出闷叫,“你知道‘冰神女’吗?”

    “不认识。”

    “她是一枚‘逆鳞’,精通水相符法。”

    “跟我什么关系?”杜风烈反问。

    “你们很像,”鬼八方嗤嗤闷笑,“或许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杜风烈就是‘冰神女’。”

    “胡说八道!”杜风烈的声音比符咒还冷,冰箭前仆后继,火盾飞快地萎缩,

    “咕!”鬼八方闷声怪叫,空荡荡的袖管向后反折,如同大鸟展翅,离开地龙蹿上天空,噗啦啦一阵响,鬼眼蝠向他飞来,密密层层,活是一堵墙壁挡在两人之间。

    女虎探稍一迟疑,蝠群左右分开,悬在鬼八方身后,化为两扇巨大乌黑的“翅膀”,上面红光闪烁。鬼眼密布,一开一合地掀起狂风。

    “鬼号之翼!”鬼八方左袖挥出,蝠群结成的左翼同时向前,数百只妖蝠齐声发出“鬼号”,音波层层叠起,浑如怒涛吞噬一切。

    杜风烈笔势狂舞,写出“真空符”护住自身,音波从她身边掠过,强烈的振荡让她耳鸣心跳,回眼望去,似有无形的巨笔扫过墙壁,留下纵横交织的凹痕,勾画出荒唐怪诞的图形。

    女虎探退出百米,挥笔还击,寒气扫过虚空,十多只鬼眼蝠冻结成冰,乱纷纷向下坠落。鬼八方右袖一抡,右边“鬼号之翼”横扫过来,声波密集成团、无所不至,塔里的道者裹入其间,无不肌肤爆裂,变成一团团血雾。

    “畜生!”杜风烈惊怒交集,一面驭剑躲闪,一面挥舞毛笔,淡青色的霜痕从她笔尖飞出,凝结不化,牵连不断,当空拖出一条长长的飘带,若有若无地掠过声波,切入左翼的蝠群,七八只蝠妖冻僵落下,“鬼号之翼”出现断层,杜风烈缩身穿过,笔势一卷,霜痕扫过右翼蝠群,霎时雪花纷飞,跟着冻僵的妖蝠一起飘落。

    左一斩,右一缠,霜痕仿佛无形的软剑,切得“鬼号之翼”七零八落。

    “玄霜剑罡!”鬼八方又惊又怒,“还说你不是‘冰神女’?”

    “关你屁事!”杜风烈的回答让魔徒七窍生烟,鬼八方怪叫一声,吐出绿惨惨的舌头,瞬间暴涨百倍,刷地缠住剑气。杜风烈但觉元气流逝、头脑昏沉,一股酸痛直冲骨髓,登时心头凛然:“不好,狗舌头有鬼。”

    “玄霜剑罡”本是身外化身,蕴含元神之力,看似缥缈无形,实则跟杜风烈联系紧密,化身受到重创,本体也会受伤。鬼八方的舌头也是一种化身,绰号“八方毒舌”,无形无状,无坚不摧,蕴含可怕奇毒,隔空吸人元神,这时缠住“玄霜剑罡”,吸走元气,注入剧毒,杜风烈元神动摇,几乎脱离躯壳,顺着剑气流向敌人。

    女虎探不敢怠慢,振作精神,挥笔抽回剑气,飘飘忽忽地绕开毒舌,透过破绽刺向鬼八方的本体。后者手忙脚乱,匆忙收回毒舌,刷刷刷护住全身。杜风烈汲取教训,剑气一发就收,驾驭飞剑,绕着鬼八方旋转,不断寻找破绽,剑气趁虚而入,无论如何也不跟毒舌纠缠。“八方毒舌”缠不住对手,威力大打折扣,鬼八方团团乱转,肚子里闷吼如雷,寒气沾上身子,头发衣裳染了片片青霜。

    杜风烈占了上风,剑气如虹,正要狠下杀手,忽听下面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叫声稚嫩,充满恐惧。

    杜风烈低头望去,单易浑身爬满鼠蜥,活是裹了一张蠕动的毛毯,向着地龙钻出的地洞飞快挪去。

    女虎探吸一口气,丢下鬼八方向下俯冲,身后扑翅声响,“鬼号之翼”凌空扫来。杜风烈连连翻滚,好容易避开声波,回头再瞧,心往下沉,单易失去踪影,只剩下黑幽幽的洞口。

    她赶到洞口上方,望着洞里脑子发木,忽听微弱**,转眼望去,声音来自一个女道者,趴在十米之外,浑身爬满鼠蜥。

    杜风烈纵身上前,挥笔横扫,寒气席卷而过,鼠蜥四散奔逃。她松一口气,目光所及,忽然愣了一下,鼠蜥覆盖过的地方干干净净,没有血迹,也无伤口……

    嗤,女道者右手一扬,剧痛贯穿杜风烈的胸膛。她痛哼一声,向后飞出,人与剑两两分开,“秋霜剑”蹿向天空,杜风烈则摔向地面,压扁了几只鼠蜥。鼠妖稍一后退,凶猛扑了上来。

    撕咬的痛楚传来,杜风烈想要赶走鼠妖,可是浑身乏力,胸口的“阴蚀符”正在地吞噬她的元神。

    “艳鬼……”鬼八方的声音透着不满,“你少管闲事。”

    “少废话,”偷袭的女子娇声说道,“大魔师说过速战速决。”

    “大魔师?”杜风烈的背脊上有冷流爬过,“天宗我还活着?”她极力扭头,试图看清艳鬼的模样,可是眼前模糊一片,仿佛隔了一层浓雾。

    “我来结果她,”艳鬼一声暴喝,“灰飞烟灭!”

    “惊爆符”红光闪过,爆炸声却没有响起,嗤的一下,火光熄灭,女魔徒晃身后退,手里毛笔狂舞,虚空中嗤嗤声响个不停,那是符咒作废的声音,有人适时赶到,拦住了女魔徒的毒手。

    “燕眉?”杜风烈念头闪过,眼前青光迸闪,一张巨大的符网掠过上空,裹住了数十只鬼眼蝠,蝠妖冲突惨叫,可是无路可逃。

    身上的鼠蜥潮水般退走,冷幽幽的感觉笼罩全身。杜风烈痛苦稍减,忽见一张面孔探了过来,胡子拉碴、形容憔悴,不是燕眉,而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子。

    “你……”杜风烈认出对方,“简怀鲁?”

    “杜风烈,”玄武人叹气,“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杜风烈虚弱地问。

    “找我的小儿子!”

    “你儿子?”

    “那小子离家出走,”简怀鲁闷闷地说,“我们追踪他一直到这儿。”杜风烈心头一动:“他叫什么?”

    “简容。”简怀鲁回答。

    “简单容易?”杜风烈发出**,“真该死。”

    “你见过他?”简怀鲁狐疑地瞅着女虎探,杜风烈吐出一口气:“他被魔徒掳走了……”

    简怀鲁沉默一下,举目看向远处:“鬼八方要逃了。”一晃身,消失了。

    “简怀鲁……”叫声出口,黑暗汹来,杜风烈心头一空,忽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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