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上 桂英婆媳返深隔离 钟理低价转让店铺 (第2/3页)
效无理地坚持,而她这些年终于活成了自己憎恨的模样。
和鸿钧密切接触的两个多月里,晓星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了转机,往后的日子想必更加幸福、更加宽阔。一想起鸿钧的千般好,钟理瞬间成了她的前半生、过去式,浪漫的幻想随之而来,理性的决断正在形成。这几天她已经动了彻底了断、速速离婚的心思,甚至幻想着要硬气一次给自己的这段婚姻画上完满的句号,可一见两孩子她不由地陷入选择的旋涡。怎么办?她爱上了康鸿钧,接下来的棋局该怎么走?
拖家带口的爱情杂乱得如同织毛衣一样,一起手不可阻挡,但一针错针针错。
因为康鸿钧,她开始讨厌钟理了吗?非也。相反,因为康鸿钧的出现,她看清了自己和钟理这些年的牵扯是多么无意义。遇到鸿钧之前,她还爱着最初的钟理、渴望他能改变,遇到鸿钧之后,她更爱现在的自己——她的体重在增加,她的头发长出了纯黑的一茬,她的身体有了力量,她的大笑说来即来。包晓星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她会在照镜子时无意识地自恋地摸自己的嘴巴或眉毛。没错,年过四十、回到乡村,她竟对自己有了美的觉醒,她开始莫名其妙地爆发阵阵大笑。
“哎……我房租到期了,房东也没有给我们这些滞留的人减免些,还在群里不停地催租子!那呵斥的口气真让人觉得没有尊严!”
“找找其它地方呗!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商用大楼空置率全国最高,统计说深圳离开了好几百万人,空出的房子一定不少,我们这边的市场好多空房呐!”
“有空我在网上找找,别提这扫兴事了,诶昨天出一新闻,说深圳市出现了招铲屎的业务,好多留守宠物没人照顾,铲屎官花重金在网上雇人去他家看猫猫狗狗!”
“哈哈哈……今天一事儿乐死我了,说进广东的高速路上人太多手续太麻烦,为了提高提报速度,交警指挥无人机挂着一超大二维码在空中飞,凡看见二维码的人立马会意,掏出手机自己扫码上报个人行程!”
“今天还出现无人机在高科技园区送餐的头条,河南的头条是一护士长丢了口Z哇哇大哭,深圳的头条是无人机在工业园、大学城喷洒消毒水,看来头条很有地域性啊!”汤正调侃。
“前几天说有人网购口Z被骗了二十一万,我纳闷……他怎么可能买那么多呢?”
“那阵口Z急缺,好多人在炒呢!跟屯茶叶、炒大蒜一样。”
“我们小区进出要查行程二维码的,深圳使用高科技防疫也是一特色,在人口大国靠人头管理成本太大。”
“是啊。”
“明天三月一号上班你准备好了没?”
“没好也得好!”晓棠故作委屈。
“我邻居说他们公司定下三月二十才复工,复工前在家办公,啧啧还是人家互联网行业比较爽!”
“最爽的是不上班还领两月工资吧!我听说一老板卖了自己的资产给员工发工资,真真良心企业!”
“能复工的也是大公司了,小公司没一沓资料根本开不了工,不开工损失多大!”
二月的最后一天,汤正和晓棠又在电话里消磨YQ下的单身岁月。关于生活和现实、关于住房和婚姻、关于工作和薪资他们常常一笑而过,年轻人被压榨得只剩下热点新闻可聊,娱乐八卦、社会奇闻像救命草一样解救了他们自身无话可谈的尴尬和枯瘠。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买了票马上回来。”
“哪里……哪里能买到票呀?”
“火车站。宝宝你再坚持下,妈妈到时候和奶奶一起回来。”
“那好吧……爸爸在哪里呀?为什么他回来了不来看我呢?”
“爸爸在酒店G离呢。”
“为什么G离呀?”
“因为……啧咝因为……”
望着屏幕里的女儿一张小脸含情脉脉,桂英的眼眶早湿润了。同一主题的对话每天晚上必要进行一次,她既要耐心又要保持微笑,非演员的马桂英心早累了,和女儿的对话成了每天她最期待又最害怕的事情。母女俩聊了一阵被老头岔开了,仔仔和妈妈聊了几分钟挂了电话,老马又开始新一轮应付漾漾同样的提问。
“妈妈哪天回来呢?”
“呃……明个儿……二月三十!”老马被自己逗乐了。
“今天几号了?”
“二月二十九。”
“二月三十是哪天呀?”
“你自己数嘛!数到哪天算哪天。明个让你哥哥教你数数怎么样,你学会了数数也就知你妈妈哪天回来了。”
“我不想数数。”小孩皱着一张苦瓜脸。
“呐……嗯听故事怎么样?我娃赶紧睡,爷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吧。”小人儿打着哈欠跟现实妥协。
“哎呀讲啥呢……”老马一阵思忖,忽然食指指天道:“有了有了,看这个你爱不爱听。”
“爱听。”
“还没讲呢嗨……说呀,古时候有个当家人,某天他得了健忘症,家里人为这病愁死了,怎么治也治不好。后来有个行脚医生路过给治好了,治好后这个当家人特别生气,别人怎么也不理解。他说从前我因为健忘,天大地大的事儿在我这儿也没有,现在病好了记起了过去的事,前半辈子几十年的成败呀、得失呀、悲剧呀、不幸啊统统记了起来,搅得我不安生,后半辈子的担忧啊、惊怕啊、生计啊、憎恶呐还要祸害我几十年,与其这样乱糟糟,还不如让我一直病着,一辈子健忘多好呀……”
老马的故事摇头晃脑地讲完了,漾漾早张着小嘴四肢扭曲地憨憨睡去,老马为孩儿盖好被子,自己却沉浸在故事里久久出不来。
马桂英这头跟家人打完电话,回头再查车票时没想到刷到有票,立马抢到一张。车票上的出发时间是三月二日,当天即可到达湖南省。桂英手舞足蹈中意欲将消息发给婆婆,又见时间太晚打搅老人休息。转头跟致远打电话时,不经意望见了二哥叹息的背影,桂英心里难受,匆匆挂了电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她这一走,家里只剩二哥一个人了。
屯里春色悦人,到处弥漫的轻欢喜、忙春播的氛围常让人忘掉孤单。可一个又一个的黑夜、一年又一年的凛冬,二哥身边除了三条老狗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平日里媳妇婶婶们照顾孩子各忙各的,在外务工的兄弟们这十年连端午中秋也懒得回来,二哥往常得空了也只在婶婶家吃个饭、朝左右邻送些果、红白喜事走个门户、谁家着急了搭把手……热闹少有,寂静倒是家常便饭。
这几天想到这里桂英心里不是滋味,她好多次拜托弟兄、婶婶、邻居给二哥物色个良人,人们搓搓手、磨磨脚、嘿嘿笑,没谁会点头答应。也是,一四十七岁的农民一辈子没碰过女人,这时候年将半百上哪儿去找媳妇呀?稍稍有心的村妇谁会看上这木讷寡言的马兴盛?倘时间允许必然是自己亲自为二哥寻个牢靠的人,奈何YQ封锁、返程在即,马桂英有心无力。临走前必须将这件事落到某个人身上,桂英揣摩来揣摩去,老三成了不二人选。明天必得把爱当老大的马兴才高高抬起,才能迫使他应下这桩事。
三月一日,晓棠开始上班。下了车到了南山区一见上班的人群,虽没有往常壮观且人人戴着口Z,但也络绎不绝人头涌动。
进了公司同事们已到了很多,大家默契地不怎么说话,能用手打招呼不用嘴,能在网上沟通工作绝不来回走动接触身体。没多久行政部送来了今日份的口Z,分发口Z时行政部领导就每日上报健康状态、上报所乘公交、早中晚定点消毒、中午分拨就餐以及YQ下的新型工作方式做了细致说明。
财务部众人欢喜开工的同时,暗地里为YQ下的冒险复工捏着把汗。确11诊人数还在攀增,餐饮旅游酒店学校等依然冰封,复工大潮眼下刚刚开始。大家物理上一动不动,在部门群里却个个欢呼雀跃。
“你们现在怎么买菜?”贺姐问大伙。
“持证去超市,死贵死贵的。”苏双红发送。
“现在兴起了网购蔬菜,好几家网络平台竞争呢。下单后小哥半小时送到,放到小区门口,我们小区门口堆得跟超市似的。”林国龙分享YQ新态势。
“我也在网上买菜,价格很亲人,还有水果肉日用品之类的。”麦依依回应。
“现在看病特困难,肠胃炎的消炎药也得实名登记,我小孩流鼻涕根本不敢去医院。”吕娜抱怨。
上午十一点,众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欣然网聊,打水回来的汤正路过晓棠时扔了几包东西,惊了晓棠一下。晓棠还没来得及致谢,汤正已端着杯子走远。这一举止被任思轩瞟在眼里,表情有点复杂,特别是见晓棠捧着零食之类的东西眯着眼睛嘻嘻笑时他心里着实不平。
汤正扔来的并非是人吃的零食,而是猫咪专用的猫条——扇贝味儿和鸡肉味儿的。快递还未彻底恢复的当前收到这样的礼物,晓棠喜出望外,转身朝汤正大声道谢。两人一来二去嘻嘻哈哈的样子思轩看着费解又尴尬。
整个一上午,对面的晓棠并没有主动朝他寒暄招呼,连他主动发起的工作流程晓棠也公事公办。任思轩为此陷入纠结,心不在焉时又用手机偷看晓棠近来发布的美食视频,一时间情难自已、面红耳赤。
伊人对坐,红裙彤彤、金发卷卷,人影婀娜、眉目款款,手如柔荑、笑容婉婉。思轩忍不住偷看,偷瞟到不好意思,还要再看。原来没有非分之想时,他跟晓棠打个招呼、谈个工作、开个玩笑随口即来,现在,哑巴了。不敢看不敢说不敢动不敢引她注意,大小伙如坐针毡。
马桂英这天下午收拾行李,晚上跟家人吃最后一顿团圆饭。饭后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喝酒划拳打牌斗嘴,桂英把老三灌醉以后,拉着兴才去后房谈事。马桂英一番苦心吹捧随即抛出问题,兴才果不其然酒后指天应承,扬言半年内要给二哥觅来至少十个相亲对象,桂英乐得憋不住,用手机把兴才的豪言壮志录下来了。往后每隔半月问此事后续时,兴才支支吾吾,桂英放出录音,兴才承诺在找,桂英只问时间和照片,兴才被气得跺脚骂娘。如此威逼之下,这个春天马兴才倒真找着了两离异妇女和一年轻寡妇,可惜条件太差桂英根本不接受,反劈头盖脸地大骂老三没眼力。
三月一号这晚桂英跟二哥舍不得入睡,她俩躺在父亲的热炕上,花了一夜的时间在追溯他们兄妹三的童年、三代六口的往昔。婆跟妈(奶奶)的口头禅是什么、二哥眉上的伤怎么形成、大哥打扑克时怎么耍阴招、门前的洋槐花谁勾得最多、那年夏天捉的蝎子到底卖了多少钱……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兄妹俩争吵了半晚上。后半夜说起托人找对象,兴盛一言不发,气得桂英哭哭啼啼嗔怪不止。
时光匆匆,成年人的夜晚总是很短,凌晨四点弟兄三来敲门,没多久晓星和鸿钧也来送行。桂英洗漱吃饭后,提着箱子在凄冷的北风、热闹的欢送中离开了马家屯。这一次康鸿钧开车去送,兴盛坐在副驾驶座上,桂英和晓星在后座。离别总是匆匆,衬得相聚格外珍贵欢喜。这一早,晓星和兴盛直将桂英送上高铁才默默离开。
马家屯的春花继续一茬茬怒放,春耕的屯里人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不了多久果树抽叶、菜花金黄、麦苗茁壮,再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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