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良师益友(下) (第2/3页)
虽然因为脸上的刀疤的缘故令这个笑容显得扭曲可怖,但是杨宁仍然能够感受到这个神色冷峻的男子心中的善意,若是换了别人或者会还以相同的善意笑容,然后把臂为礼。但是杨宁双目闪过一缕寒芒,不仅没有伸出手去相握,反而负手在后,眉宇间闪过冰冷的敌意。在这短短一瞬间,他已经记起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虽然罗承玉表现了无可挑剔的诚意,而且昨夜凤台阁主吴澄以及眼前这些分明是罗承玉亲信下属的这些人并没有乘人之危,但是这样并不能让他就此和罗承玉化敌为友,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给自己增加情感上的桎梏呢?难道昨夜的教训还不足够么?如果不是因为那一份兄弟情谊,自己又怎会冒然喝下那杯毒酒,落到险死还生的窘境,更让自己欠下了眼前这些人的恩情。
心中拿定了主意,低垂眼帘,杨宁漠然道:“相救之恩已经谢过,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也要问个清楚。昨夜想必就是你在多事吧?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在雨中还能发觉我在暗巷里面驱毒。若非你惊动了我的行功,也不会拖到今天早上才寒毒离体。说起来阁下也不过是功过相抵,日后若是阁下再多管闲事,就未必只是一剑了事,凭我掌中凝青,若不能取阁下性命,我也枉称魔帝了。”
花无雪原本正在猜疑杨宁和邱生的关系,但是听到杨宁这番带刺的话语,不禁替邱生难过起来,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一向傲慢有余,不喜欢和人接近的同僚是真的对眼前这个少年生出了好感,想不到杨宁这么快就流露出了桀骜孤傲,不近情理的本性。心中激怒之下,花无雪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子静公子未免太过分了,若非是邱兄发现了你,只怕现在公子已经倒毙在寒雨之中了,公子昨夜神志不清,以利剑相向也就罢了,不仅邱兄不会在意,就是花某也能想得通,可是方才公子这一番话却比利剑还要狠毒,莫非是魔帝身份,就可以将恩作仇,不分是非黑白了么?”
杨宁仿若未闻,看也不看花无雪一眼,一张清秀略带稚气的面容已经凝结了严霜,只是淡淡瞧着邱生,仿佛看着没有生命的木石。邱生没有恼怒,只是略带怜悯地望着这个故作冷峻的少年,长年生活在山野中的他,经过千锤百炼的直觉,并不比杨宁与生俱来的天赋逊色,所以纵然杨宁疾言厉色,他也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年心底的柔软,更何况昨夜在这个少年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接触已经让他明白了许多东西。邱生暗自轻叹一声,转身道:“邱某受教了,日后自然不会再多事,不过现在还是请公子去见见吴先生吧。吴先生是世子殿下的西席先生,性子虽然平和,但是对礼数尊卑最是看重,公子虽然与世子殿下订交,但在吴先生面前毕竟是晚辈,邱某不过是个护卫,公子这样说话倒也无妨,在吴先生面前却不可有丝毫失礼,否则将来在世子殿下面前也不好看。”
杨宁眉梢扬起,除了在火凤郡主和隐帝面前,还没有谁要求过他毕恭毕敬,虽然能够感觉到邱生满含警告意味的话语中隐藏的善意,但是杨宁心中仍然生出一缕冲动,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一双眸子已经冰火交融,生出无穷的斗志,若能折服这位吴先生,是否说明自己强过罗承玉呢?
随着邱生走出房门,沿着雪泥混杂的林间小径,走了一拄香的时间,才看到林木渐渐稀疏起来,转过最后一个弯,杨宁只觉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个宽百十丈,长达半里长的小池塘,塘边皆是残莲衰草,但是在岸边白茫茫的霜雪衬托下,倒是野趣横生。小径尽头是一个小码头,码头上铺着的木板清洁无尘,不染一点雪泥。码头边上停着一艘黑色的画舫,细长的船身纤巧秀美,船身上用白色清漆绘制着花木图案,船舱两侧的舷窗都垂着绣帘,帘角坠着轻盈的银铃,虽然隔着一段路程,仍然可以看到上面梅花挑月的精致图案,在寒风吹拂下,那朵朵红梅都似乎鲜活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悦耳的银铃声响,令人整个心灵都觉得空灵起来。
杨宁不由停住了脚步,不知怎么竟然生出胆怯的念头,可是这时,舱中已经传来一个清雅雍容的声音道:“是子静么?请过来一叙如何?”杨宁略一沉吟,终于走向画舫,邱生则停住了脚步,立在岸边,望着杨宁的背影,目中闪过一缕忧心的神色。
杨宁低头走进舱门,抬眼望去,只见舱内素净的有如雪洞一般,左右各铺着一张竹席,上边各自放着一个草编的蒲团,舱角放着一个黑木箱子,上面放着一副茶具,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目光落到坐在左手的吴澄身上,杨宁不禁微微一愣,虽然舱内光线暗淡,但是并不妨碍他将吴澄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虽然显得空洞呆板,但是当他转头望来的时候,杨宁仍然生出所有心思都被看穿的感觉。
呆了片刻,直到耳中再三传来吴澄请他入座的声音,杨宁才清醒过来,略一迟疑,在吴澄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吴澄起身拿起放在箱子上的茶壶茶杯,然后回座坐下,倒了两杯清茶,都有九分满,没有点滴茶水溢出,举起自己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举杯向杨宁示意,杨宁望着吴澄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清茶。
吴澄仿佛可以看见杨宁的动作,虽然杨宁举手投足之间轻若叶落花飞,露出喜悦的笑容,转身将一条细索从池塘里面提了起来,却是一个密封的竹筒,随手取出一块方巾,将竹筒上面的水珠擦掉,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柄银刀,轻轻一划,将竹筒分成两半,里面却是一些过季却依旧新鲜的瓜果。
吴澄随手取出一条莲藕,用银刀切成薄片,然后挑起一片莲藕递给杨宁道:“这些都是特意保存在冰窟里面的,今早才用塘水化开,虽然少了几分新鲜,但是甘美一如秋日的新藕,子静想必会喜欢吧。”语气淡漠中带着亲切,却没有一丝不确定。
杨宁想要反驳自己从来只吃最新鲜的莲藕莲子,但是一触及那双黯淡的眸子,竟然心中一软,有些郁闷地道:“很喜欢。”说罢咬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新冰冷的气息在口中徘徊,虽然少了几分新鲜,却又多了些清凉,竟然觉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几口将切好的藕片吃掉了。
吴澄微微一笑,又用银刀挑起一只腌好的青梅道:“这青梅刚刚采摘下来的时候自然很好,不过却多了几分苦涩,反而是腌制之后,清涩中更添几分甜美,子静不尝尝么?”
杨宁微微一怔,他虽然厨艺非凡,但是真还没有领略过青梅滋味,毕竟他自出生以来就长在宫廷,虽然各种珍稀的食材唾手可得,但是这些山野趣味却是很少能见,更何况洛阳本就少有青梅,小心翼翼地捻起梅子放进嘴里,先是感觉到一缕香甜,然后青梅固有的清涩味道洋溢在口中,两种味道矛盾而又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只觉得五感都似乎灵敏了几分。
虽然目不能视,但是吴澄似乎能够感觉到杨宁微皱的眉头,以及眼中难以掩饰的惊喜,随手拿起一个橙子,用银刀破开,白皙修长的手指衬托着黄金色的橙子,透出从容淡定的美感,这一次不等他说话,杨宁已经接过橙子,用鲜美的汁水淡化青梅留下的浓厚味道。
推拒了吴澄再度递过的梨子,杨宁尽量冷淡地道:“清茶瓜果都已经用过了,想必阁下应该有话要说,我想罗承玉的恩师不是一个只懂得享尽口福的书生,昨夜阁下援手之德,若希望在下有所图报,尽管说出来无妨。但是阁下最好识趣一些,如果你们真有敌意,昨夜最多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我不认为欠你们什么,所以条件最好不要太过分。吴先生还请谅解在下出言唐突,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就直言无忌了。”
吴澄微微一笑,没有动怒,反而又转身从舱内一角的一个黄杨木箱里面拿出一个覆盖着黄绫的托盘,放到两人中间的甲板上,掀起黄绫,里面放着纯钧、凝青两柄剑,以及一个陶埙,一块燕山红玉的令牌,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明黄荷包,里面放些散碎金珠当做盘缠。
杨宁目光闪动,伸手拿起凝青剑系在小臂上,然后收起陶埙和荷包,目光在令牌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伸手去拿。
吴澄唇边露出一缕笑容,将令牌拿起,用手指抚摸着温凉适度的红玉牌身上面镌刻的铭文,一字字念道:“燕山勒石,易水歌悲。燕山卫天组第四练无痕。好一个练无痕,不知道他将燕山卫当作了什么?子静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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