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情无情 (第2/3页)
成了修罗屠场,纵然是秉承出世之心的平烟,也是不能容忍这种局面出现的。
杨宁闻言却发出一声轻笑,不同于方才那般令人看了心寒的微笑,这缕微笑宛若初春的阳光一般,弹指间挥散了层层阴云,一双眸子敛去了方才疯狂的杀意,变得如水之清澈,如冰之透明,他缓缓道:“这世上只有青萍一个人是真心待我,不管我是痴傻还是聪明,不管我的父母兄弟是谁,不管我的师承是谁,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子静,我又怎会害她。我纵然不说出来她对我的重要,别人难道就不会对付她么?罗承玉不就是扣住了绿绮姐姐,用她来威胁青萍,然后再利用青萍来影响我么?与其让我常常担心别人对付我的时候不小心伤害了她,就像今天这样,我为了不危及她的安全,才必须和你觅地决战,否则纵然你武功再高明,又能奈我何?既然别人不可能淡忘青萍对我的影响,那么还不如让人人都知道她是我的软肋,那些有心人为了胁迫我,或者会千方百计要想擒住她,但是却绝不会轻易伤害她的性命,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可以从容营救她了。如果这样子我还护不住她,那么害死她的人不是太残忍,就是太愚蠢,幸好敢和我为敌的都是比我聪明十倍百倍的人,大概不会那么短视吧。苍天待我已经太薄,如果就连她也给夺走,既然我绝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么除了血腥的杀戮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消减我对老天爷的怨恨呢?”说到此处,杨宁的语气有了轻微的改变,冰冷残酷中带着丝丝柔情,这些话原本是他宁死也不会对人说出来的,可是在平烟面前他却毫无隐瞒之意,或许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己的知己,才会如此不加掩饰。
平烟沉默了良久,才叹息道:“子静,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愚笨还是大智若愚,将自己的弱点摆在明处,的确是不错的主意,想必那些和你为敌的人反而不敢轻易对青萍小姐下手吧,一来是唯恐大事不成而触怒于你,二来却是窥伺之人太多,彼此牵制,难以出手,就是他们真的全心全意针对青萍小姐出手,想必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忽视了你才是真正的威胁。这些姑且不论,你是有情还是无情呢?若说你有情,你却忍心将青萍小姐置于险地,纵然安全无虞,莫非你心里就不会时时刻刻忧心么?若说你无情,只怕青萍小姐若是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纵然活着也和死去差不多了。大概也只有青萍小姐能够明白你的心意吧,你今日若死在我剑下,我一定会将你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青萍小姐,想必那样兰心蕙质的女子,定会明白你死生契阔,不离不弃的心意吧。”
杨宁眼中闪过欣然之色,若是自己今日不死,那么自然不用多说,若是自己不幸死在平烟手上,想必平烟是绝对会照拂青萍,不让她遭遇任何不幸的,想到此处,他含笑道:“不知道平姑娘认为我们该如何交手呢,如果你我在这里拼个两败俱伤,只怕不管谁胜了都难有好下场,平姑娘也不想便宜那些可恨的老鼠吧?”
平烟目光微微一凝,她自然也有同样的顾虑,虽然她若重伤,未必会像杨宁一般四面楚歌,只是恐怕自己那个聪明的师妹,不会放弃这个打击自己的良机,免得自己将来和她争夺宗主之位。如今师父已死,更是连尸身骨灰都没有了,就连还恩令也随之消失无踪,想要完成师父归葬翠湖的夙愿,自己已经是无能为力,虽然自己对宗主之位已经淡了几分心思,可是每当想到如果能够继承宗主之位,就可以替师父在翠湖造个衣冠冢,也堪告慰师父泉下英灵,就不能轻易放手,总觉得若有可能,这宗主之位还是要争上一争的。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以她的性子,一见到杨宁就立刻出手了,何必还要在河上对峙这许久,更设下陷阱诱使杨宁出手呢?
想到此处,平烟淡淡道:“若是只想分出胜负,我们文战即可,就不必拼个两败俱伤了,今日是我挑战在先,子静你不妨划出道来,需得自刎当场,若是我胜了,自然可告慰先师在天之灵,若是子静胜了,从此不必担心我来寻你报仇,今后只要四大宗师不出面,子静你就可以横扫天下了。”话音未落,平烟瞥见杨宁眼中闪现出一抹欣喜若狂的神采,不由微微一鄂,以杨宁心性之坚忍,怎会如此按捺不住喜色,除非是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中万千思绪在脑海里电闪而过,平烟神情微微一变,漠然道:“好,好,帝尊当真是厉害无比,数日不见,已经非复吴下阿蒙,你是想了多久才想出这个法子,迫我放弃和你死战的呢?”
杨宁神色有些茫然地望着平烟,眼中闪现出想要追问却又不敢追问的尴尬神色,平烟只觉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重石,若是片刻之前,杨宁这样的神情会让她生出怜惜之意,可是一想到方才杨宁施展出来的连环计策,她就觉得一阵心寒,不禁冷冷道:“帝尊想必是看出了平烟心中有些顾忌,故而先用武力威慑,令我相信存在两败俱伤的可能,继而用惊人之语动我心神,令我震撼激怒,失去冷静,再以真情诱我入彀,淡漠我心中杀意,如此辗转用计,终于消磨了我的斗志,再以隐形的威胁诱我同意和你文战,博得最大的胜机,这等心战谋略,平烟一向是不屑使用的,想不到你用来却是如此天衣无缝。不过我虽然已经上当,却不会随便改变主意,就是文战你也未必能够取胜,只是不知道你想了多久才想出这样周密的计策,现在还不肯从实说出,莫非你以为可以骗我到最后么?”
杨宁有些赧然地道:“平前辈离开之后,我就知道你必定要来报仇的,一方面,虽然我从不后悔当日的举动,但是也感念平前辈对我的不杀之恩,虽然如此,我也不可能在你面前束手待毙,总要想个可能取胜的战术。另一方面,我自觉武功还不如你,四周又有许多敌人窥伺,所以要我和你决一死战,不论胜败,都未免便宜了别人,可是如果我想避免和你交手,有青萍在我身边牵累,以你的本领,可以将我追杀到碧落黄泉。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决出胜负,又不用两败俱伤,以致被别人暗算得手,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只需维持不败之局,就可以从容应对和你的交锋。不过方才我说的也都是真的,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若是我有丝毫矫饰,又怎能瞒过你的眼睛呢?不过你说的‘吴下阿蒙’又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吴下阿蒙呢?”
平烟闻言啼笑皆非,这才明白杨宁方才茫然的神色并不是想要继续欺骗自己,罢了罢了,自己阴沟里翻船,被这个初出茅庐的九殿下玩弄于股掌之上,仔细想来,这少年虽然过分单纯,却是大智若愚,要不然怎能根据昔日洞庭湖上的数日相知就想出这样周密的计策来诱使自己入彀呢?怪不得此子能够成为武道宗的嫡传弟子,若是久历世情,想必更有精进,已经衰败的魔门或者在他手上能够发扬光大呢?想到此处,只觉自己再不能轻视他了,若是一着不慎,当真有落败的可能。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平烟却没有发觉,和杨宁的再次相逢,虽然原本一尘不染的芳心中多了无尽怨恨,但是却也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念。
不过平烟却不知道自己仍然是高估了杨宁,杨宁虽然并非愚笨,但是却也没有这样深沉的心机和精明,他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实在是因为发觉了平烟和自己的相似之处,虽然出身不同,一个是魔门嫡传,一个是翠湖高弟,但是两人的性情都是一般的孤傲不群,平烟淡漠世情,杨宁桀骜不驯,骨子里两人却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当日一见,两人便觉惺惺相惜,只不过份属敌对,故而没有表露出来。因此杨宁想来想去,觉得想要让平烟上当,这个计策需得能够骗过自己,甚至是明知受骗,也会入彀。所以他将每一句话都反复揣摩过,直到觉得自己会信服为止,这般处心积虑,才能一举奏效,让平烟同意了文战,杨宁如愿以偿地确保了最大的胜算。当然平烟之所以会上当的缘故,除了性情方面的因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是敌是友,平烟待杨宁都与众不同,即使怨恨杨宁杀死了无色庵主,也是悲痛多过怨怼,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想这样子欺骗冷心冷情的平烟,只怕几句话没有说完,就被平烟一剑杀了,根本没有施展手段的可能。
也正如杨宁预料一般,虽然知道上当,但是事已至此,平烟也只是摇头轻叹一声,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若还有机会活着回去,就去问你的青萍什么是吴下阿蒙吧,我可懒得做你的先生,你在我师父无色庵主面前是否也是这般无赖,才讨得她老人家欢心,要不然恩师一向都是出手无情,怎会对你手下留情呢?”
杨宁闻言神色有些黯淡,虽然赤壁一战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无色庵主的音容笑貌依旧经常在他眼前浮现,每当他用手指轻抚凝青剑冰冷的霜刃的时候,都会忆起平月寒那孤傲绝伦的无双风姿,虽然从不后悔当日的冷血一剑,可是心底的那一缕隐痛却是不曾稍减。这也是他宁可施展心机,也不愿和平烟生死相搏的原因之一,只因心中那一缕愧疚歉意,极可能在生死决战中影响他的斗志。不过这样的心情,即使是面对着和平月寒关系最深厚的平烟,杨宁也不会说出来,不愿正面回答平烟的问题,目光在河水两岸一掠而过,一缕灿然的杀气瞬间从眉梢眼角扬起,伸手握住袖中凝青冰冷的剑刃,他冷冷道:“我很讨厌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不如我们就比一比杀人吧,谁杀得多些就是赢了这一战。”
平烟向四下一打量,只见秦淮河这一段两侧的岸上多是富贵人家的别苑,草木扶疏中掩映着亭台楼阁,临水的一面多半只有低矮的粉墙,正好将秦淮河上的风光一览无遗,虽然是深秋季节,园中依旧是风光无限,却是没有多少人赏玩,想必在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园林的主人多半都出去游览金陵近郊的风光了,而不是在早已熟视无睹的自家小园里消磨时光,所以相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人烟稀少。这样的地方自然最适合解决那些胆敢跟踪两人的探子,不过平烟却不打算给杨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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