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独立特行 (第3/3页)
一人飘零在外,我怎能放下心来,别说是些许艰难险阻,就是剑海刀山,又有什么要紧,我一定要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保护他,再也不许别人别人骗他、欺凌他。”
伊不平心中一颤,忍不住向黄面少年瞧去,见他盈盈双目中尽是万丈深情,气度神采更是像极了昔日的夫人,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是雾气腾腾,他连忙移开目光,低头道:“二小姐既然决心已下,属下再无异议,小姐放心,纵然是锦帆会全数葬送在江水之上,也要护着小姐和子静公子安然离开!”
黄面少年眼中露出感激之色,低声道:“多谢叔叔了。”话音未落,四周已经传来唏嘘之声,两人转头望去,却正见杨宁一掌向叶陌天灵拍落,伊不平毕竟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心中主意已经拿定,神色便是丝毫不变,只当看戏一般,反而是那黄面少年眼中透出一丝怜悯,却始终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岂料杨宁虽然一掌拍落在叶陌头顶百会穴上,但是叶陌并未如同众人预料地那样死得凄惨无比,只见杨宁微阖双目,凝神静气,清秀端正的容颜上神色淡漠,竟是缓缓将真气渡入叶陌的体内,叶陌初时神情还是狰狞可怖,到了后来却是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片刻,叶陌一双眸子渐渐恢复清明,杨宁这才松开手,后退两步,淡淡瞧着形容狼狈的叶陌。叶陌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四下环顾,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万分不解的疑惑,然后盘膝坐倒,迅速运气调息,过不多时,才睁开眼睛,勉力站了起来,只是见他身躯摇摇欲坠的模样和灰败的容色,就知道他虽然未死,神智也已经恢复,但是损耗却是极大。
叶陌勉力躬身一揖道:“公子不杀之恩,叶某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日后公子若有什么差遣,只需一纸书信传来,叶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公子今日之赐。”
听了这番感激涕零的话语,杨宁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眼中淡漠冰寒如故,身形一闪,已经避开了叶陌的谢礼,淡淡道:“你存心不良,本应一死,我不杀你,不过是因为你一身兼有两宗之长,虽然未能别出蹊径,但是已经融会贯通,将来未必没有自成一家的可能,更何况你的心灵之术险些令在下永沦苦海幽冥,这等才具本领,在下也是颇为钦佩,将来若有可能,还要向阁下请教。”
叶陌苦笑道:“子静公子谬赞了,在下的武功不及公子远甚,前面两场向公子示弱认败,虽然是为了最后一场分出胜败生死,但是实际上在下也是没有取胜的可能的。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叶某一向自负精通心灵之术,方才已经是倾力施为,公子先前明明已经受制,已经陷入昔日回忆,不能自拔,为何却能破出迷障,力挽狂澜,令在下自食恶果,在下若是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只怕今生再无寸进,还请公子不吝赐教才是。”
杨宁闻言沉默下来,神色变幻莫测,叶陌见他如此,也觉自己冒昧,只是想到今日一败,心魔已生,除非能够解开这个疑惑,只怕这已经废去了一半的《摄魂夺魄》再也没有可能修炼回来,想到此处,仍然是目光炯炯向杨宁望去,虽然今日初见,但他隐隐觉得这少年性子率直,别人不肯回答的他未必不肯回答。
果然过了片刻,杨宁一双眸子恢复冷凝,他冷冷道:“叶先生既然修炼过心灵之术,就该知道有些事情往往是不愿忘记,却又不敢想起的,在下还要多谢叶先生的苦心,让在下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就连原本已经忘记的点点滴滴,都一一回想了起来。”
他的回答若是别人听了自是懵懂,但是叶陌却是精通心灵之术,立刻想通了杨宁这个回答的含义,自己虽然攻破了这少年心灵的缺口,却反而被他利用,达到了正视内心,消弭破绽的作用,姑且不论杨宁是否有意如此,但是有这等气度胆量,更有足够坚忍的意志支撑下来,更能够冲破迷障,趁势反击,这样的修为已经令他万分服气了。得到这个答案,他的心愿已经满足了,至于杨宁如何将他救治过来这样的问题,他反而不需要多问,这等心灵上的损伤,若是他的师门长辈在,自然有可能救治过来的,更何况杨宁乃是武道宗嫡传弟子,必然精通破解魔门各宗绝学的密技,否则武道宗凭什么慑服其他各宗呢,再加上解铃系铃的道理,只怕除了杨宁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令他神智顷刻间彻底恢复。
这时候,大喜过望的师冥已经派了人前来接回叶陌,叶陌再三之后上船离去,师冥虽然心中欢喜,但是一望见杨宁那双幽冷冰寒的凤目,和那双几乎毫无杂质情感的眼眸,便觉得有些莫名的烦恼。他主管春水堂数年,经他的手训练出来的密谍不知道有多少,一个密谍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才能,所以他在这方面自然也有特别的成就,不论遇到何等样人,不论那人何等老奸巨猾,他至少可以猜出那人三分心思,就是西门凛这等旗鼓相等的对手,上次虽然落了下风,却主要是因为武功不敌,若论心机谋略,他也未必逊色多少,更何况世人行事,往往都是为了某种理由,不论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钱财,甚至是为了忠义,为了****,只要知道这人的品性经历,都可以推测出这人行事的轨迹。可是唯有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心思明明如同泉水清溪一般,令人一眼看得通透,可是他的每一个决定却偏偏总是出人意外,令人捉摸不定,至少,他想不通为什么方才他提出交换叶陌的时候,杨宁毫无反应,但是双方决裂之后,杨宁却是救治放还了叶陌,这样的行事,他是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不由憋闷至极,一双眸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尽是阴蠡,心中首次生出失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