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赤壁约战 (第2/3页)
的心情,否则也不会将密藏的美酒抵给了自己。
但是这些事情,却没有林志恒说话的余地,便是想要劝慰几句也觉唐突,在想到父兄二人如今也已经隐隐生出分歧,竟也觉得感同身受,思绪万千,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林志恒这里默然不语,杨宁却是听得眼中一亮,笑道:“*金橙桑落酒,霜螫白醋茈芽姜。时节近重阳。(注1)你也喜欢赏菊的时候喝桑落酒么?”
林志恒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嚷道:“呀,公子爷你也会念诗么?”
杨宁神色有些怔忡,喃喃道:“我从前学习厨艺的时候,听别人念过的,娘亲也喜欢在赏菊的时候饮桑落酒,我亲手做的霜螫娘亲很喜欢,还赐了我一樽桑落酒,原本娘亲和师尊都不许我喝酒的,那天娘亲很开心,还——”说到这里杨宁的声音却突然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心痛让他再也难以说下去,不由想起那日娘亲微醺之后将自己抱在怀中,呢喃地说着些自己不懂的话语,那罕见的温柔疼惜令得他至今仍觉恍惚如梦。
凌冲对杨宁并不熟悉,听得林志恒的问话先是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在听到杨宁语焉不详的话语,听得一头雾水,却是深深望了杨宁一眼,才继续道:“是去年九月,凌某得知王上闻知郡主噩耗之后,年来一直郁郁寡欢,凌某受王上养育之恩,一心一意想为他老人家排忧解愁,所以亲自带了一坛美酒去见王上,王上被在下的诚意感动,所以允许在下相陪赏菊。王上虽然是幽冀之主,却是每多掣肘,平日里也多有为难之事,只是王上这样的人,是绝不肯向人倾诉心事的,那一日或者是有些激动吧,再加上王上不曾将凌某当成外人,所以说了许多心事,总之,王上颇为欢喜,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凌某辞别之时,王上跟我说‘坐开桑落酒,来把ju花枝’方是人生乐事,所以凌某就想法子弄了一坛上好的桑落酒,想等到去年重阳献给王上。只可惜一别之后,凌某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范阳了。今年凌某原本想既然已经没有机会向王上献酒,不如就等到重阳之日自己赏菊的时候喝掉吧,只是没有想到凌某终究是没有这个福分了,难得志恒你也爱酒,那坛酒送给你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林志恒听得心中恍然,虽然知道还不应自己多口,却仍然忍不住问道:“副统领你不回去信都了么?”
凌冲摇头道:“不回去了,世子殿下虽然是一番好意,但是凌某身受王上大恩,不能独自逍遥去,若是世子殿下放心不下,也不用费心,不到万不得已,凌某不想和兄弟动手,随便殿下派个人来赐死也就是了,凌某自是不会抗命的。好了,你也听明白了,去告诉统领大人吧,他若是想有什么决断,一路上尽管动手就是,凌某是不会反抗的。还不快去!”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疾言厉色。
林志恒一直神色怔忡地听着,直到那一句声如雷霆的断喝才将他惊醒,他连忙转身向舱内跑去了,却是踉踉跄跄,还差点在甲板上绊了个跟头。
凌冲回头看了一眼,失笑道:“我还以为这小子有些长进呢?原来还是这样毛毛躁躁。子静公子,你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然后才转过头来,看向杨宁,神色却是一动,他做出这般决定,别人看来定是愚忠愚孝,不懂得良禽择木的道理,所以他早已准备迎接叹息或者鄙视的目光,可是杨宁的目光却是分外的明晰,一双凤眼幽深沉静,竟是没有一丝震动,仿佛自己所做的选择乃是天经地义的一般。凌冲只觉得这少年古怪,看向他的眼神也开始莫测起来。
杨宁丝毫不觉凌冲回去效忠外祖有什么不对,此刻见凌冲神色古怪地瞧向自己,还以为他想要问明舒廉等人被杀的真相,但是那件事情的原委他是不愿说的,若是真相泄漏,有违他成全明舒廉的心意,但是他还记得明、贺两人提及过的事情,当初是似懂非懂,如今却已经明白是有人正在挑拨离间,斟酌了一下,杨宁冷冷道:“你见到燕王,告诉他小心一些,有个叫于巍的,行刺是他主使的。”
凌冲身子一震,忍不住凝神搜索四周是否有人,却是没有发觉,杨宁似乎是发觉了他的心事,淡淡道:“西门大人不在附近。”
凌冲闻言心中一宽,若是西门凛不在,那么方才的说话绝没有旁人可以偷听到,他低声道:“子静公子是在杀死明、贺二人之前得到的口供么?”
杨宁神色淡漠,冷冷道:“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是我杀的。”只说了一句话却再也不肯开口,他自知不会说谎,所以便一言不发,只是站在船头默默望着两岸的风光。
凌冲虽然没有得到答案,可是他也是聪明之人,从杨宁的语气中已经隐隐猜出了几分真相。而且不管真相如何,西南郡司牵涉到行刺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就是凌冲,虽然怀疑罗承玉借此机会打击忠于燕王的部属,却也不会相信西南郡司上下当真是清白如纸。可是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杨宁的说法已经可以将明舒廉和贺丙可能背负的叛逆罪名洗清了,在这种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想必也没有人定要追根究底吧?毕竟王上和世子殿下应该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纵然从此以后,两人隔阂更深,幽冀各大势力之间也要开始泾渭分明。可是无论如何,这一次的事情不会损及王上的颜面了,毕竟明司马乃是被刺杀世子殿下的刺客杀了,世子殿下和西门凛对这个少年十分看重,想来不会定要说明司马是被灭口的吧,那样可就和这心狠手辣的少年反目成仇了。想到此处,凌冲不由十分开怀,再向杨宁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杨宁看起来十分顺眼。
凌冲已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虽然西门凛还没有回话,可是根据他对此人的了解,再加上想起了罗承玉平日的行止气度,倒是觉得自己回去范阳的希望很大,这样一想,顿觉心中爽快,便又生出了喝酒助兴的念头,只是那酒囊里面却已经涓滴不剩,叹了口气,他将那精美非常的酒囊丢到甲板上,便倚在船边,仿佛想要消除心中多年积压的块垒一般,他引吭高歌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注2)”他的歌声虽然粗哑,却是别有一种苍凉韵味,歌声远远飘去,仿佛和江风liu水节拍呼应,更是隐隐有金戈铁马意境,虽然没有魏武的踌躇满志,却将自己心中的悲愤忧苦表现的淋漓尽致。
杨宁不懂词中真意,却是听得入神,待凌冲唱到尽兴处,忍不住高声喝彩道:“好!”这一声犹如冰玉相击,虽然声音不高,平平淡淡,但是纵然在凌冲的高歌声中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凌冲一曲唱罢,向杨宁点头致谢,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得意气相投,正要继续说话,突然江面上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道:“胡说八道,这样烂的曲子,也配称一个好字,要老子说,那就是两个字,狗屁,纯粹是狗屁!”
这声音响彻云霄,杨宁和凌冲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凌冲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杨宁神色却是淡漠依旧,只是一双眸子已经是幽冷非常,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模样。
就在这时,从方才传来辱骂声的地方突然响起一缕清越激昂的笛声,笛声如裂石,宛若异军突起,曲中尽现慷慨本色,不似是江南音调,凌冲最爱这般激越的曲子,听得那人曲中意境高远,竟是连心中怒意也减了几分。笛声三转,继而有人随着笛音高歌道:“水绕苍山固护来,当时盘踞实雄才。周郎计策清宵定,曹氏楼船白昼灰。五十八年争虎视,三千馀骑骋龙媒。何如今日青山下,江东子弟除强凶。(注3)”
前面正是江水转折之处,青山遮目,江流湍急,一时之间却是看不到奏笛唱曲之人,只是凌冲听到那虽无章法,却是雄壮豪迈的歌声,也知道来人必然是豪杰之士,他虽然是武人,却是颇通文章,只听了两句已经是微微皱眉,他方才一时性起,临江高歌《短歌行》,不过是因为喜欢这首乐府的悲凉苍劲,再加上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句颇合眼前情状,一时间却忘记了此地乃是昔年赤壁大战的古战场,他在这里唱魏武的诗词,当真是自寻没趣。一年及此,虽然明知那人借着唱曲讽刺自己,却是无话可说,尤其是听到最后的两句,神色更是一动,知道乃是东南的高手名宿前来挑衅为难自己这一行人了。
一曲唱罢,那个粗豪的大嗓门再度响起道:“服气了吧,别看那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威震四海,可是在我江东周公瑾的面前,纵然有百万大军,还不是在赤壁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只落得仓惶北逃。什么北方霸主,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只可惜有人总是不知道什么是教训,你们燕山卫在幽冀关起门来耀武扬威,那与老子无关,什么时候,燕山卫的手竟然伸到东南半壁江山来了,可是小觑我江东无人么?”
随着雷鸣也似的叫喊,只见一叶轻舟从江边山矶之后驶了出来,虽然江流折转之处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可是那艘小舟却是不急不缓,那种悠然自得的模样,不像是在滚滚江水之中逆流而行,倒像是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荡舟采莲一般,江水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是舟船绝迹,唯有这一叶轻舟迎面而来,便是再蠢笨的人也知道定是那上面的人出声辱骂。
这时候楼船的水手早已经知机的在江心下锚停船,两船相距不过三丈左右,杨宁和凌冲都已经将舟上两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舟上共有三人,船头立着一个虬髯大汉,黑面黑须,生得猛张飞一般相貌,而在他身边却站着一个青衫书生,手中拿着一支黑色的铁笛,那书生大概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气度宛若临风玉树,神采飞扬,眉宇间丝毫不见风霜之色,想必至今仍是闺阁千金梦里思慕的情郎。而在船尾扶舵的则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船夫,斗笠压得很低,却是看不清容貌。
凌冲看清楚这三人之后,忍不住微微皱眉,他毕竟是燕山卫副统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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